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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已經喝得夠多了。”左近將監尖聲道。
淺野長政則惴惴不安地附和有樂:“散了吧!”
“那麼,作左,散了吧!”酒井道。
“晤!既然飯食不可口,也只好如此啦!”作左臉上有些陰沉,“令各位頭昏的,不是三河的酒,可能是各位飲京都之水,身體太虛弱了。”他又吩咐年輕武士:“準備下處。”
忠次卻還在糾纏。他喝得不少,也乘機裝醉:“既然城代大人都這麼說了,我忠次豈可再造次?本想再喝一氣,看來卻是不能了。不過,各位似還有些話要說啊。”
“大人說什麼?”淺井道。
“哦!看來,未見到我家主公之前,各位都很自持。鄙人太隨性了,當如各位那般持重才是。好,明晚再喝!”
“那麼,我們先告退了。”眾人道。
酒井道:“請!”
淺野長政領頭,其他幾人緊隨其後,在年輕武士的引領下走了,忠次搖搖晃晃地目送著他們。
待人一走,忠次來到閉眼靜坐、紋絲不動的作左旁邊,一面大口喘氣,一面盤腿坐下。“這可不行,作左太心軟了!嘿,他們竟未動怒。本要挑起些怒氣,然後尋了好看,他們竟不惱不怒。”他抬頭望著屋頂,又道,“唔!他們不惱火,實有些反常,我們更不可大意啊!”
本多作左衛門默默地注視著燭臺上搖曳的燈焰。他不像酒井忠次那麼直魯。這樣接待,足能使人察覺他們的用意,嘲笑他們乃有勇無謀的鄉下莽夫。作左雖是看到了這一點,卻不去制止忠次,甚至故意添油加醋。其實,他和忠次的想法全然不同。
“作左!”忠次卻以為作左衛門和自己一樣,“我們如此作為,他們仍不惱怒,你不認為很奇怪嗎?”
“是奇怪。”
“實話告訴你,從一開始,我就不真心贊成兩家結親。我這麼做是有道理的。”
“你假意贊成?”
“對!我考慮到戰事不可避免,把秀吉之妹做人質,對我們有些好處。”酒井悄悄環顧四周,低聲道。
作左衛門目光定定,低語道:“既如此,兩個人質豈不更好?”
“兩個?”
“對!此次使者定是要把秀吉的母親送到岡崎來為質,以此讓主公上京。”
“作左,你過於天真了!你未明我的意思。問題在於,這個所謂秀吉的母親,你不妨認真想想,像她那把年紀的老太婆,京城裡數不勝數!但我們三河人,誰親眼見過秀吉的母親大政所?沒有一人!”忠次道。
“除了一人——”
忠次道:“那便是夫人。可是,倘若他們事先就已作好了謀劃,又當如何?咱們均未親見,要辨其真偽,只有透過使者言行態度確認。”
“由此你才故意激怒他們?”作左問道。
“難道你無意用這種方法?”
“我只是痛恨他們,才以此相待,如此而已。”
“那可不行。我以為,他們若把真的大政所送來,自會因此惱怒。我們不妨先試探試探。”
“那麼,你已看出他們不想真的送人了?”
忠次道:“我還未有此確信,故而問你。”
作左沒有正面回答,他自燭臺移開視線,道:“若送來的大政所是假的,怎生是好?”
“若是假的,首先,便要阻止主公進京!”忠次道。
“然後呢?”
“可能會發生戰事!開戰也不怕,我們手中握有一個人質。”正說著,方才送使者歇息的年輕武士回來收拾殘席,作左衛門繃著臉立起身。
三河人仍不欲家康進京。而秀吉對此事卻現出極大的耐性,甚至到了討好家康的地步。關白勉強妹妹夫妻離散,又把她嫁過來,連母親也要送來為質,真是聞所未聞,異乎尋常。
秀吉必然是要用妹妹之命來換取家康之命,這是他早就打好的算盤。因此,家康一旦進京,定會在某個地方被害,而且那個送來的老太婆,也必非秀吉母親。大家的結論只有一個:如忠次所說,既已娶得朝日姬為質,勢不兩立的雙方便當決一雌雄。
但作左衛門和酒井的想法不同。他認為,像秀吉這般人物,不會送個假的母親來,主公也不會就此拒絕進京。
不進京,事情便不會了結。
作左想,他與忠次意見相左,卻絕不可讓家中眾人知道。一旦眾人知此,他不僅會被解除城代之職,而且會被隔於涉及此事的一切行動之外。因為忠次的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