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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李平打算調開身邊礙事之人,以方便其逃亡?”荀詡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想,燭龍一定要跟李平在一起,否則後者不可能逃亡。而現在兩名燭龍的嫌疑人都被外派,不在南鄭城內了。
一直到隊伍徹底消失在遠方的路上,荀詡還是沒有想明白李平的用意何在。他沮喪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從坑裡爬了出來,渾然沒有注意身上的短袍被磨出了幾個洞。荀詡決定其他六個哨所暫時先不去了,他必須立刻趕回城去,將成蕃的事情彙報給司聞曹以及杜弼、裴緒。
他又找到了拼圖中的一角碎片,只是事情的全貌非但沒有因此而清晰,反而更加紛亂起來。
“如果徐永說謊就好了。”在返回去的路上,荀詡忍不住在心裡像小孩子一樣地抱怨:“如果他說的全是謊言,我們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距離南鄭幾百里路以外的徐永沒有聽到這番任性的話。他此時正身處岷江河畔青城山麓的一處草廬中,可以依稀看到都江堰寶瓶口,看岷江江水洶湧地從這個前朝李冰的遺蹟兩側洶湧流過,發出轟然的聲音。
自從他被司聞曹秘密地送到成都以後,司聞曹正司把他安置在了都江堰附近的一處安全房子內。這處房子是司聞曹的產業,專門用來安置身份特殊的人員。附近的農民和漁民只知道這棟草廬與官府頗有關係,於是也都很少接近,更不要說對裡面的人產生興趣了。
陪同徐永一起的有兩個人,他們負責這位流亡者的安全;另外一方面,他們也負責監視徐永。一旦徐永有逃走的行為——這種事經常發生在流亡者身上——他們可以不經請示直接格殺。
成都司聞曹的負責人郭攸之曾經非公開地接見了徐永。郭攸之首先對徐永棄暗投明的行為表示讚賞,然後說目前朝廷還不能公開對他予以褒獎;等到這一次的戰事結束以後,諸葛丞相會向朝廷進一份獎懲升遷表,到那時候徐永會和那些戰爭中立下功勞的人一併進行封賞。
於是在現階段,徐永只能蟄伏於江邊的草廬中,每日無所事事地翻閱著經書,要麼就在院子裡打打拳。原則上司聞曹並不禁止他外出,但每次出去總會有兩個人緊跟著,所以徐永每天只在快接近傍晚的時候去江邊散散步。
這一天傍晚,徐永如平常一樣,在兩位“跟班”的陪同下沿著山間小路前往江邊散步。這一條小路依山勢而行,原本只是樵夫和放羊的農民踩出來的一條痕跡,後來被官府整修拓寬過。路面尚算平整,只是有些地方蜿蜒曲折,走起來十分驚險。小路兩側均是鬱鬱蔥蔥的密林,植被茂盛。松樹、柏樹伸展出的樹枝往往交錯過小路上空,將路面掩映成一條綠色甬道。行人與江水之間相隔只有幾丈,甚至能呼吸到那種江水的潮溼氣息。
徐永穿的是一身短袖束口的絲布衫,袖口和褲管都用繩子縛緊,腳上是一雙藤草平底鞋,這樣方便在山中穿行。他身後的兩個人也都是同樣的裝束,只是比徐永在腰間多懸了一把短刀。
三個人輕車熟路地行走於小路上,不時扶一下兩邊的樹杈,以免被地面的苔蘚滑倒。昨天剛剛下過一陣雨,地面相當潮溼。徐永走在最前面,兩位陪同者則在他身後三尺緊緊地跟隨。
徐永一邊走一邊做著深呼吸,雨後的氣息聞起來十分愜意。小路在前面突然急速轉向右側,徐永放慢了腳步。一是防止速度太快衝出懸崖去,二是為了讓後面的人放心:那兩個陪同者一旦視野裡看不到徐永,就會變得十分緊張。
當那兩個陪同者也轉過彎來的時候,他們驚訝地發現徐永沒有往前走,而是蹲在地上。陪同者之一問道:“徐先生,怎麼了?”
徐永皺起眉頭,用手指了指他身前的地面。陪同者們循著他的指尖望去,看到混雜著泥巴與樹葉的路面上有一個腳印,在溼土上顯示的十分清晰。
“這是什麼?”陪同者問道。
“一個腳印。”
“那又怎麼樣?”
“一個不同尋常的腳印。”徐永說,他畢竟是一名專業的情報官員,對於危險有著天然的嗅覺。
陪同者想問問這個腳印究竟為什麼如此不尋常,但是這個問題沒有機會問出口。在突然間,五個黑影從兩側的灌木叢裡跳出來,兩名陪同者甚至連呻吟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倒在了地上。
徐永僥倖躲過了第一次襲擊,他立刻貓起腰抱住其中一個黑影的腿,拼命向前推去。在狹窄的小路上這個攻擊策略很有效,黑影無法攻擊到位置比較低的徐永,又施展不開手腳,結果被狼狽地推倒在地。徐永一見得手,立刻跳起來朝前跑去。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