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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慕的目光。
《樓臺會》還沒唱完,窗根下又響起一縷情意綿綿的小調:
“樹葉兒落在樹呀麼樹枝下,
我沒有親人,全都依靠你;
瓦妖 三(3)
噯嗨噯嗨唷嗬——
沒有親人,全都依靠你!
妹妹十八,哥哥我一十九,
正好跟你做朋友;
噯嗨噯嗨唷嗬——
正好跟你做朋友……“
謝蘿忍不住又一探頭,正好跟倚在窗臺上的柏雪打了個照面。這位“漂亮朋友”一身黑衣黑褲,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屋裡炕上的柳薇。雖然黑色的衣衫襯得她膚若凝脂,眉目如畫,可是依然帶幾分鬼氣,叫人見了背上發涼。
謝蘿知道從此安寧將與五組甲號告別。二八月,貓兒狗兒還急得鬧春呢,何況乎人?她從1960年入所到1966年,可算是積年老囚了。第一個三年正逢三年自然災害,女囚的糧食定量低到每天六兩。人人餓得眼發藍,成天想的是如何填飽肚子,鎮壓造反的五臟神,幾乎很少有人為“性”苦惱,大概沒有足夠的營養,女性荷爾蒙也會停止分泌。來到第二個三年,社會經濟有所好轉,囚糧提高到每天一斤。最重要的是副食改善了,接長不短地有點葷腥。此地臨海,寸把長的小白魚有的是,擱上蔥姜、油鹽燴一燴,噴鼻兒香!天津人的“平民佳餚”——貼餑餑熬小魚兒,是有名的鮮啊!儘管那魚太小,大師傅沒工夫一條條開膛破肚,吃出一嘴魚糞是常事,可到底是動物脂肪,對人體內分泌是個刺激。女囚們關心的話題便轉移了方向。今天五組甲號門口的場面說明她們肚裡都很充實。飽暖思淫慾,聖人的話有理。
窗外的情歌火熱滾燙,窗內的柳薇又怕又煩。她用兩個大拇指頂著耳朵眼,其餘八個手指藏貓似的擋著眉毛,趴在被窩垛上看一本《有機化學》。她沒有愛情這根弦嗎?當然不是,各式各樣的小說、戲劇、電影早就讓十八九歲的柳薇開了竅。夜半無人時,她也曾悄悄地描繪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是王子再不濟也得是個男子,決輪不到這些不男不女的人妖,她對於剝皮蛤蟆似的柏雪,黑不溜秋的林金生,油頭滑腦的南宮玉,厭惡中夾著恐懼。她想:勞動教養就是和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在一起改造思想嗎?真受不了哇!
情歌還是引來了有情人:一個齆聲齆氣的聲音在窗外開腔了:
“喝!若要俏,一身皂!也就你配穿黑!”
謝蘿一聽就知道是那個外號“沒鼻子”的梅桂芝。這個女囚相貌還過得去,一雙絲絨似的大眼睛,軟綿綿的,瞧誰就像在跟誰做媚眼,只是面板顏色深一點,是朵黑牡丹。大概是這雙眼睛太招人,一天凌晨,上夜班的丈夫不知為什麼事回家。開啟房門,發現自己的位置有人佔領了。恨得他抱住梅桂芝就咬了一口,這一口竟把那個小巧的鼻準部位整個咬了下來。當丈夫的沒想到自己的牙那麼鋒利,嚇得吐出嘴裡的鼻尖,抱起疼暈過去的妻子,就往醫院跑。急診室裡的大夫從未見過這樣的傷員,認為是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少有的稀罕事。一邊給她縫合一邊笑,結果縫死了一個鼻子眼。所以梅桂芝號稱“沒鼻子”,但還可以算有半隻鼻子。
“沒鼻子”勞教兩年,按說早可解除。可是她過不了這種尼姑式的日子,關了一年半的時候,她逃跑了,逮回來又加了一年,合著成了三年。氣得她在院子裡大喊:“到這個鬼地方,兒子耽誤了,連孫子也耽誤了!”
多虧柏雪,給了她莫大的安慰,起初她倆都在三組乙號。一天深夜,多管閒事的大值班小白被一種古怪的聲音吸引到這間屋子門口:發生了什麼事?是野貓偷舔涼粥嗎?怎麼還有人呻吟?進了門發現她倆在一個被窩裡亂動,小白一把掀開被子,兩個赤條條的肉體之間,滾出一條溼漉漉的黃瓜……氣得小白罵了半夜。“黃瓜事件”以後,“沒鼻子”調到一組乙號,但是她和柏雪還是好得簡直就像兩口子。只是從柳薇出現以後,柏雪才變了心。“沒鼻子”的心情跟當年她的丈夫一樣,又酸又苦,滿腔妒火沒地方撒。
在所有的“後宮佳麗”中,柏雪最憷的是這個“沒鼻子”。小調戛然停止,柏雪撤離窗臺。
“剛才找你,你說沒空兒!倒上這兒‘站崗’來了,你這沒良心的玩意兒——”
“沒鼻子”的聲音隨著柏雪越去越遠……
瓦妖 四(1)
三個月過去了,天氣一天天熱起來,又一天天涼下去。黃瓜架上開的“謊花”,全是雄蕊,結不出黃瓜。同樣,人類中全是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