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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碗,你們不去我可去了……”
朱先生常常有出奇之舉,成為經久不衰流傳的奇事軼聞。朱先生搶舍飯頓時風傳白鹿原,又傳進縣府,新任郝縣長扼腕流淚,慶幸自己選中了一位好人。郝縣長自任滋水縣賑濟災民總監,朱先生被委任為副總監,縣長選中朱先生是排除種種障礙阻力而表現了種為民請命的凜凜氣魄。這個肥缺給了誰,誰就會在半年間成為本縣首富,郝縣長親臨白鹿書院,請求朱先生出山,詞懇意切:“不才機運不佳,剛來滋水就遇到年饉,已無任何抱負可言,唯有救災賑濟是命。誠恐宵小之等待從中剋扣對百姓猶如雪上加霜,以先生的品格和聲望正堪此重任,暫且擱縣誌編撰,先救民人度過饑荒,你再續修縣誌……”朱先生慨然擊掌:“書院以外,啼飢號寒,阡陌之上,饑民如蟻,我也難得平心靜氣伏案執筆;我一生不堪重任。無甚作為,虛有其名矣!當此生靈毀絕之際,能予本縣民人遞送一口救命飯食,也算做了一件實事,平生之願足矣!”朱先生親自召各倉總鄉約聯席會議,核對人了數目,發放賑濟糧食。他親臨本縣原區山區和川道地區的三十餘個倉裡,監督檢查發放舍飯的地點,把那幾位編撰縣誌的文人先生分派到倉裡,專司賑濟糧食的數目賬表,力主災糧一定要一粒不漏地吃到饑民口中堵塞營私舞弊的漏洞。朱先生一身布衣,到各個倉裡巡查。第一次到河口倉視察時,倉裡為他備下一桌飯,四碟炒菜,一盤雪白的蒸饃。朱先生看了一眼,就拿起一隻碗到舍飯場上舀來-碗小米粥喝起來。倉裡的總鄉約和他的幕僚目瞪口呆,連聲檢討自己失職。朱先生指令他們端上盤裡的蒸饃和碟裡的炒萊,一起走到舍飯場的大鐵鍋前,一齊倒進去。朱先生說“你給民人說說這饃是用啥糧蒸出來的?”總鄉約瞅了瞅擁擠著的饑民,嚇得面色蠟黃不敢吭聲。朱先生說,“青天白日旗下,無須擠眉弄眼悄悄話。你敞開喉嚨向民人說——”總鄉約剛說出用賑濟糧來招待朱先生的原委,站在前頭的饑民便跪下了,後頭的人一撥一撥無聲地跪下來,整個舍飯場上鴉雀無聲。朱先生滿臉淌流著淚珠說:“誰忍心從饑民口裡叼食,誰還能算人嗎。”
一月後的一個黃昏時分,孝文騎著一匹馬走進白鹿鎮,一身筆挺的黑色制服,腰裡束著一根黑色皮帶,頭頂大蓋白圈兒黑簷帽子,馬不停蹄地走進白鹿倉,向田福賢恭恭敬敬施了一個舉手禮,然後解開挎包取出一瓶酒一包點心一包南糖一包筍乾共四樣禮物,誠懇他說:“不成敬意哦田叔……”他隨後把同樣一份禮物送到鹿子霖手中(穿過村巷路經自家門口時沒有駐足停步),仍然是那句至誠的話:“不成敬意哦子霖叔………”
到滋水縣保安大隊僅僅一月,孝文身體復原了信心也恢復了,接受過十天軍事操練之後,他就被抽調到大隊部去做文秘書手,可望將來有輝煌的發展前程。他早已謀劃確定,第一次領晌之後,就去酬答指給他一條活路的恩人田福賢和鹿子霖,再把剩餘的錢給小娥,那個可憐人兒想吃舍飯怕也擠不動搶不到手哩!鹿子霖讓人炒下一盤雞蛋和一盤自生的黃豆芽招待孝文。酒過三巡之後,鹿子霖好心地告訴他:“好咧好咧倒是好咧!那個貨死了,你也就一心註定在縣上幹你的差事……”孝文直著眼問:“誰死了你說誰死?”鹿子霖做出輕淡不屑的樣子:“就是東頭窯裡那個貨……”孝文失控地站起來:“你說她……餓死了?”鹿子霖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來才說:“不像是餓死的,像是被人害死的,炕上有血……”
一股奇異的臭氣在村莊裡浮游,村人們以為是野狗吃剩的死屍在腐爛,找遍了荒園墳崗土壕卻不見蹤跡。那股令人噁心窒息的臭氣與日俱增惡臭難聞,有人終於發現臭氣散發的根源在村子東頭慢道旁邊的窯洞,報告了族長白嘉軒。白嘉軒對二兒子孝武說:“你叫上幾個去看看,咋麼回事?”白孝武和一幫族人來到慢坡道跨上窯院,惡臭燻得人不斷地噁心乾嘔起來,臭氣的確是從窯洞裡散發出來的。窯門上拴著一把提盒籠形的鐵鎖,獨扇木板門不留縫隙,窯窗的木扇也關死著,窗扇細微的夾縫裡一片黑暗。有人開始追憶,似乎有好多天這窯門一直鎖著未見開過,似乎好久未見那個婊子到集鎮上去了;有人斷定她肯定餓死在窯洞裡了,有人立即指出鐵鎖鎖門證明她根本不在裡頭,說不定她殺死了某個野漢逃跑了。無論如何,惡臭確鑿是從這孔窯洞裡散發出來的,孝武在亂紛紛的爭議中拿下主意,吩咐兩個扛著钁頭的漢子說:“把窗扇砸開!”兩聲脆響之後,兩個砸爛窗扇的漢子爭搶著把頭伸進窗洞,同時大叫一聲跌坐在窗臺下,嚇得媽呀爸呀直叫。孝武走上前去扒住窗臺往裡一瞅,立時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