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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營計程車兵攻進西門時放的炮。西門的門洞被磚頭堵死了,不得不動用炸藥以滿足情急的戰士的心理。他終於親自迎接了五月二十日這個早晨,親眼目睹了一箇舊政權的滅亡和一個新政權誕生的最初過程。面對鐘樓上迎風招展的紅旗,他流下一行熱淚,這正是祭奠無數烈士的最珍貴的東西。
他回到飛機場時已是後響,把一大堆情報交給師首長,師長的獎勵是“你吃口東西快來。”這時,他才記起渡河的時候身邊一個不知姓名的戰士被槍彈擊中撲跌進水裡,他扶他的時候弄溼了乾糧袋,那些刻扎著圖案和悄飾的鍋盔全泡成一堆糊糊。他已經忘記飢餓,巨大的歡愉和緊繃的心絃使他的胃全部處於一種休眠狀態。直到天黑,鹿兆鵬被師長親自召來分配新的任務:“回你的老家去,策動滋水保安團起義。”
鹿兆鵬穿上了師長為他準備好的一身國民黨軍少校軍服,只是為缺一雙皮鞋而遺憾,隨之有人從俘虜的機場守軍腳上搜出一雙皮鞋送來,稍微顯小而夾腳。鹿兆鵬說:“恐怕得有一部汽車。”師長說:“我給你準備了一輛腳踏車,氣兒已經打飽了。你現在就上路。”鹿兆鵬跨上車子就走了。
這是令人舒心的一個難得的夜遊的機會。田野裡靜悄悄,夜風中飽含著成熟期的麥子散發出來的母乳一樣令人貪婪的氣息。兆鵬可以準確地辨別出麥子和豌豆地裡散發的不同氣息,藉著整修鏈條的時機,他摸到豌豆地裡捋了一把豆莢和蔓梢,連莢兒帶葉一起塞到嘴裡咀嚼起來。沿途所過的大小村莊幾乎看不見一點燈光,只有零星的幾聲裝模作樣的狗吠,聽起來反倒使人感到安全感到松馳。驅車進入滋水河川,瞅見星光下橫亙著白鹿原刀切一樣的平頂,心中便躍出了那個尚在識字以前就鑄入了的白鹿。這輛破腳踏車總是掉鏈兒,迫使他一次又一次跳下來摸黑把鏈條掛到齒輪上,中斷了他諸多的回憶和回憶的情緒。
趕到離縣城還有四十里的麻坊鎮,遇到唯一一次盤查。土石公路上橫架著一根粗大的木頭,兩邊是幾個地方武裝的團丁,有一間小房子。鹿兆鵬從一個哨兵盤問的口音裡聽出他是當地人,他把“三”的發音說成“桑”,把“伯”稱呼叫作“貝”,這是麻坊鎮周圍十數個村子居民的一種奇特的發音。鹿兆鵬看著這個麻坊鎮土著團丁過分認真的態度,反而更加輕視他,小娃娃你正在認真防務的那個政權已經在我手下覆滅,你瓜蛋兒你笨熊還被矇在鼓裡。他輕淡地說:“你給鹿兆謙營長掛電話,他是我表弟,他大我叫桑(三)貝(伯)。”哨兵眼睛一亮,就透出他的全部純樸和可愛的本性:“哎呀長官,聽口音你是咱麻坊鎮方圓人?哪個村子的?”鹿兆鵬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先甭拉扯鄉黨,快掛電話,你只消問問鹿營長還喜不喜歡吃冰糖?”哨兵問完這句話後,臉色一變舉手敬禮,慌急中把電話筒拽掉到地上……整個哨卡的哨兵都忙碌起來,一齊出動擋任一輛道奇卡車,把腳踏車架到車廂裡,把兆鵬攙扶到駕駛樓裡以後,那個土著團丁用槍點著司機說:“你要是路上搗亂怠慢了長官,你再回來路過時,我把你舌頭拔了餵狗。”
鹿兆鵬吃了黑娃臨時湊合的飯菜,很簡單地介紹了西安解放的訊息。黑娃似乎並不驚奇,只是淡淡他說:“你不來我還不知道哩!這兒離西安不到百里,居然沒有給我們通報,許是自顧自個跑了。”鹿兆鵬坦率他說:“黑娃起義吧!”
黑娃幾乎沒有思索地就重複了一句“起義”。他口氣顯得平靜,既沒有熱烈奔放的張力,也不是畏畏縮縮無可奈何。鹿兆鵬在感情上很不滿足,煽動說:“你老早就喊在原上颳起一場‘風攪雪’,而今到了刮這場‘風攪雪’的日子了,我聽你的口氣怎麼不斬勁?”黑娃仍然平靜他說:“斬勁不斬勁甭看嘴頭上的功夫。”接著就給鹿兆鵬介紹了保安團的佈防情況。黑娃自己的三營是個炮營,駐紮在最遠的縣東方向的古關峪口,原是為堵截共軍從峪口出山進擊縣城的。二營是步兵營,駐守在縣城東邊與古關峪日兩交界的地方,是防備共軍進攻縣城的第二道防線。一營駐紮在縣城城牆裡外,是保護縣府的御林軍,也是最後一道防線。黑娃進一步深層地介紹了保安團裡的關係:二營長焦振國和他也是結拜弟兄,人好,估計有七成的把握,即就他不願意起義也不會爛事;一營御林軍營長白孝文,和他雖說也有過結拜的交情,卻是張團長的打心錘兒心腹,恐怕只有四成起義的可能性。鹿兆鵬迫不及待地問:“張團長那人的把握性有幾成?”黑娃坦率他說:“團長那人難估。”
在策動保安團起義的具體辦法上,倆人不謀而合,其實這是根據黑娃介紹的情況所能作出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