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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彌依照阿春的遺音,砍下她的首級,帶到廣忠面前。“在下將阿春殺了,以免洩露城主的秘密。”如果斯時的廣忠為薄命的阿春流下一滴眼淚,八彌也能化解心中的仇恨,一心服侍廣忠。
但廣忠卻沒有哭。他只是看著阿春的首級道:“你的忠心我都明白了。明天你就回到我身邊來吧。”他甚至沒說要將阿春葬於何處。每思及此,八彌都覺熱血上湧…
廣忠動了動身子。“給我揉揉腰。”他命令下人,那表情彷彿已經忘記自己假寐過。“小豆坂之戰以後,織田彈正一心想要殺了竹千代,但至今也沒有動手。”
八彌裝作沒聽見,不發一言。在他看來,能夠讓竹千代被別人隨意處置的廣忠,內心定然極端殘酷。廣忠說那話時,八彌也在旁邊,聽得十分清楚。織田信秀特意派密使山口總十郎弘高前來岡崎城,向廣忠詳細說起竹千代的近況,然後意味深長地對廣忠道:“岡崎城大概會對今川氏有所行動了吧?”
但廣忠根本不予理會。“我也算個略知義理的武士,對被抓走的人不憐憫,也不動容。”他毫不客氣地將總十郎弘高頂了回去。雖然從理性上考慮,這是個靠眼淚無法生存的亂世,廣忠的做法尚能理解,但八彌內心深處卻更加憤怒。
“織田彈正故意裝出有情有義的樣子,實際上大概在等著我廣忠向他求饒。”
八彌還是沒有回答。就在這時,酒井雅樂助未經稟告,便領著一個陌生男子直闖進來。八彌感覺那人像個探子。
“主公。”
“噢,是雅樂助呀。”
“讓下人迴避。”
廣忠慢慢站起身,用下巴示意下人們出去。下人們都退下了。雅樂助又看了一眼八彌,但並沒有命他退下。“主公,竹千代近況尚好。”
廣忠緊緊盯住那個男子,“你將聽到的如實道來。”
“是。”那男子身材像個武士,但言行舉止卻像個商人。“事情出乎意外,竹千代公子似乎與信長公子趣味相投,聽說信長公子經常當著眾人叫竹千代公子為‘三河的弟弟’。”
“哦,三河的弟弟?”
“是。而且,最初阻止彈正大人殺竹千代公子的,也正是信長。他說,他和竹千代不是父輩的替身,他們自己的時代就要到來了。那時,織田松平必須團結一心。他還經常帶竹千代公子去參拜、祭祀。”
廣忠苦悶的表情逐漸舒展開。
“他們二人關係如此之好,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小人經過多方打聽,終於搞清了箇中情由。”
“二人……你說信長和竹千代?”
“是。將兩個人聯結在一起的,乃是久松佐渡守夫人,也就是……她在這中間費盡了心思。”
“於大?”
廣忠的眼睛突然放射出異樣的光彩,將視線轉向雅樂助,“雅樂助,你說說。”
雅樂助—臉平靜,“那是上房夫人的精心策劃。‘不是父輩的替身’……”
“果真如此,在下對夫人不勝佩服。”探子模樣的人道。
“哦?你言外之意是我不及她了?”
雅樂助顧左右而言他:“聽說竹千代公子平安無事,家臣們定然十分興奮。而且,當他們知道少主背後有生母溫暖的雙手支援,無疑會一掃愁雲。”
“雅樂助,你太自以為是了。”
“主公……”
“你難道不認為這一切都是織田彈正設下的圈套嗎?”
“若那個圈套能救少主一命一”
“閉嘴!”廣忠狠狠喝道,然後死死盯住庭院裡的落花。
戰爭持續不斷。對於病魔纏身的廣忠來說,那過於苛酷的日出日落,總能清晰地反襯出他疲勞的身影。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這個年齡的武將理應能夠冷靜地判斷世事,但廣忠恰恰相反,他狠道:“雅樂助!你剛才說竹千代背後有於大的支援、庇佑?”
“是。派去的人說,不時有衣物、果品之類從阿古居秘密送往少主處。”
“使者是誰?”
“已打聽清楚了。”男子從旁答道,“久松家臣,一個叫竹之內久六的,因他被委以徵收阿古居谷賦稅等重任,抽不開身時,就讓家老平野久藏秘密前去。”
廣忠大覺意外。如果是家老特意前去,那就絕不是於大一個人的主意了。久松佐渡守也已在背後給予支援。當想到於大居然能打動第二任丈夫時,廣忠胸中頓時燃起一股莫名的烈火。果真如此,更不能掉以輕心了。他死死地盯著地面,陷入了沉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