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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在《創造月刊》第一卷第七期(一九二七年七月十五日),題為《去雁》,是他在這年五月寫給成仿吾、何畏兩人的。信末說他自廣州赴上海,經過香港時、一個英國人帶著兩個中國人上船“查關”,翻箱倒篋,並隨意打罵旅客,有一個又向他索賄五塊錢等事。《創造月刊》,創造社主辦的文藝刊物,郁達夫、成仿吾等編輯,一九二六年三月創刊於上海,一九二九年一月停刊,共出十八期。
〔3〕伏園 孫伏園,參看本卷第383頁注〔5〕。
〔4〕蔣徑三(1899—1936) 浙江臨海人,當時任中山大學圖書館館員、歷史語言研究所助教。
〔5〕《大陸報》 美國人密勒(F。Millard)一九一一年八月二十三日在上海創辦的英文日報。一九二六年左右由英國人接辦,三十年代初由中國人接辦。一九四八年五月停刊。
〔6〕“學者” 指顧頡剛等。參看《華蓋集續編·海上通訊》。
〔7〕關於鬍鬚的形狀,參看《墳·說鬍鬚》。下文說的關於鬍鬚顏色的警告,指當時廣州《國民新聞》副刊《新時代》發表的屍一《魯迅先生在茶樓上》一文,其中說:“把他的鬍子研究起來,我的結論是,他會由黑而灰,由灰而白。至於有人希望或恐怕它變成‘紅鬍子’,那就非我所敢知的了。”按屍一,即梁式,廣東臺山人。當時是廣州《國民新聞》副刊《新時代》的編輯,後墮落為漢奸文人。
〔8〕苗瑤 我國兩個少數民族。他們在古代由長江流域發展至黃河流域,居住於中國中部;後來經過長期的民族鬥爭,逐漸被迫轉移至西南、中南一帶山區。
革命文學〔1〕
今年在南方,聽得大家叫“革命”,正如去年在北方,聽得大家叫“討赤”的一樣盛大。
而這“革命”還侵入文藝界裡了。
最近,廣州的日報上還有一篇文章指示我們,叫我們應該以四位革命文學家為師法:義大利的唐南遮〔2〕,德國的霍普德曼〔3〕,西班牙的伊本納茲〔4〕,中國的吳稚暉。
兩位帝國主義者,一位本國政府的叛徒,一位國民黨救護的發起者〔5〕,都應該作為革命文學的師法,於是革命文學便莫名其妙了,因為這實在是至難之業。
於是不得已,世間往往誤以兩種文學為革命文學:一是在一方的指揮刀的掩護之下,斥罵他的敵手的;〔6〕一是紙面上寫著許多“打,打”,“殺,殺”,或“血,血”的。
如果這是“革命文學”,則做“革命文學家”,實在是最痛快而安全的事。
從指揮刀下罵出去,從裁判席上罵下去,從官營的報上罵開去,真是偉哉一世之雄,妙在被罵者不敢開口。而又有人說,這不敢開口,又何其怯也?對手無“殺身成仁”〔7〕之勇,是第二條罪狀,斯愈足以顯革命文學家之英雄。所可惜者只在這文學並非對於強暴者的革命,而是對於失敗者的革命。
唐朝人早就知道,窮措大想做富貴詩,多用些“金”“玉”“錦”“綺”字面,自以為豪華,而不知適見其寒蠢。真會寫富貴景象的,有道:“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臺”,〔8〕全不用那些字。“打,打”,“殺,殺”,聽去誠然是英勇的,但不過是一面鼓。即使是鼙鼓,倘若前面無敵軍,後面無我軍,終於不過是一面鼓而已。
我以為根本問題是在作者可是一個“革命人”,倘是的,則無論寫的是什麼事件,用的是什麼材料,即都是“革命文學”。從噴泉裡出來的都是水,從血管裡出來的都是血。“賦得革命,五言八韻”〔9〕,是隻能騙騙盲試官的。
但“革命人”就希有。俄國十月革命時,確曾有許多文人願為革命盡力。但事實的狂風,終於轉得他們手足無措。顯明的例是詩人葉遂寧〔10〕的自殺,還有小說家梭波里〔11〕,他最後的話是:“活不下去了!”
在革命時代有大叫“活不下去了”的勇氣,才可以做革命文學。
葉遂寧和梭波里終於不是革命文學家。為什麼呢,因為俄國是實在在革命。革命文學家風起雲湧的所在,其實是並沒有革命的。
〔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七年十月二十一日上海《民眾旬刊》第五期。
〔2〕唐南遮(G。D‘Annunzio,1863—1938) 通譯鄧南遮,義大利作家。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擁護帝國主義戰爭,以後又狂熱地擁護墨索里尼侵略阿比西尼亞,受到法西斯主義黨的推崇。其創作傾向主要是唯美主義,著有劇本《琪珴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