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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高了。
有人認為,羅聘躋身於京師的上流社會,除了拜訪老師的舊友和名流,為老師蒐集作品外,是不是有攀龍附鳳、為自己謀利的意思?從羅聘出入大人先生之門而不失衣著簡樸,不改以往的豪放的風格,仍以靠賣畫為生的情況看,似乎沒有多少做作矯情以邀名的跡象。他畫名不小,社會地位不高,生活也不富裕。更重要的,他沒有被表面的“太平盛世”所迷惑,清醒地看到“盛世”掩蓋下的種種黑暗。一組《鬼趣圖》把他的態度表明得清清楚楚。
有一種說法,《鬼趣圖》是羅聘從揚州帶到京城的。仔細分析起來,這種可能不大。一是在這之前揚州沒有聽說過這件東西,難道羅聘一直秘不示人?二是羅聘畫路很寬,功底很深,在未弄清京城底裡以前,豈能貿然以“鬼”取勝?認為是他到京師以後,看到種種人態似鬼態,人趣若鬼趣的世間相,才起了創作《鬼趣圖》的念頭,倒是較為合理的。
《鬼趣圖》一共八幅,第一幅是滿紙菸霧中隱隱有些離奇的面目和肢體;第二幅是一個個短褲尖頭的勝鬼急急先行,後面跟著一個戴纓帽的瘦鬼,像是主僕的樣子;第三幅是一個穿著華麗而面目可憎的“闊鬼”手拿蘭花,挨近一個穿女衣的女鬼說悄悄話,旁邊一個白無常在那兒竊聽;第四幅是一個矮鬼扶杖據地,一個紅衣小鬼在他的挾持下給他捧酒缽;第五幅是一個長腳綠髮鬼,伸長手臂作捉拿狀;第六幅是一個大頭鬼,前面兩個小鬼,一面跑,一面慌張回顧;第七幅是一個鬼打著傘在風雨中急去,前面有個鬼先行,還有兩個小鬼頭出現在傘旁;第八幅是楓林古塚旁,兩個白骨骷髏在說話。真是光怪陸離,無奇不有,看了使人既聳然又發笑。
《鬼趣圖》在繪圖技法上很有獨到之處。據道光年間的學者吳修(思亭)的記載:“先以紙素暈溼,後乃行墨設色,隨筆所至,輒成幽怪之相,自饒別趣。”④墨的滲透和渲染是潑墨山水的基本技法,把這種技法引用到人物(鬼物)畫上,使技法和主題巧妙地結合,充分體現出鬼氣和鬼趣,卻是羅聘的精心創造和湛深藝術修養的表現。
《鬼趣圖》描寫的是誰?諷刺的是誰?或者說針對的是什麼樣的社會現象?羅聘沒有說,他只說畫的是真事——是他親眼見到的。他這雙藍眼睛與眾不同,可以白日見鬼,他所畫的就是他親眼見到的各種鬼相。
對此,紀昀在《灤陽消夏錄》中有一段記述:
“揚州羅兩峰,目能視鬼,曰:凡有人處皆有鬼,其橫亡厲鬼,多年沉滯者,率在幽房空室中,是不可近,近則為害。其幢幢往來之鬼,午前陽盛,多在牆陰,午後陰盛,則四散流行,可穿壁而過,不由門戶,遇人則避路,畏陽氣也;是隨處有之不為害。又曰:鬼所聚恆在人煙密簇處,僻地曠野,所見殊稀。圍繞廚灶,似欲近食氣;又喜入溷廁,則莫明其故,或取人跡罕到耶?所畫有《鬼趣圖》,頗疑其以意造作,中有一鬼,首大於身幾十倍,尤似幻妄。”⑤
言之鑿鑿,聳人聽聞。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也是鬼影幢幢,雖非親見,亦言得自他人。他們就真的這樣見鬼、信鬼?“凡有人處皆有鬼”,“鬼所聚恆在人煙密簇處”,“所畫有《鬼趣圖》頗疑其以意造作”等,透露了一點秘密,鬼就在人中間,人中即有鬼,借用李卓吾評《西遊記》的一句話:“妖魔反覆處極似世上人情”。《鬼趣圖》者,人趣圖也。
聯絡當時的文藝現象,這一點更為清楚。蒲松齡的《聊齋志異》談鬼,袁枚的《子不語》談鬼,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談鬼,稍後的王椷的《夜雨秋燈錄》、沈起鳳的《諧鐸》也談鬼。它們之間的思想藝術高低不同,談鬼則一。它們不像六朝志怪小說真的相信因果報應,也不像唐宋傳奇小說借談鬼以逞才情,它們借鬼喻世,借鬼諷世,直接作用於社會的目的是清楚的。這是當時一種風氣,也是一種託詞,談鬼比談人風險要小,羅聘借見鬼而畫鬼,則更難究詰了。《鬼趣圖》“棲毫甫竟,題翰已多”,英廉、翁方綱、錢大昕等都有題詩,後來隨身攜帶,題句更多,各從不同的角度作了發揮。如吳照說:
肥瘠短長君眼見,與人踵接更肩摩。
請君試說閻浮界,到底人多是鬼多。
徐大椿說:
早歲已持無鬼論,中年多被鬼揶揄。
何人學得燃犀法,逼取真形入畫圖。
袁枚說:
我纂鬼怪書,號稱《子不語》。
見君畫鬼圖,方知鬼如許。
知此趣者誰,其惟吾與你。
蔣士銓對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