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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把他僅存的一點勇氣和銳氣都榨乾了。他又餓又困,腦子裡空蕩蕩的,昏昏欲睡。客棧不供應吃食,他只有強忍著,儘管餓得能生吞下一百隻耗子。他一沾床板就幾乎可以睡死過去,心裡偏偏七上八下起來,而且這種不安變得越來越強烈,腦子裡裝滿許多古怪可怕的念頭。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竭力張大,但由於東張西望看得太緊張,視線漸漸模糊,看什麼都一片迷茫。
外面下著瓢潑大雨,雨潲進來,使這黴溼的屋子越發陰冷。這場雨讓他放心睡下。在他將睡未睡之際,突聽窗外一聲冷笑。他立即驚醒,汗毛倒豎,牙齒格格發抖。這冷笑帶著輕蔑、譏誚,尖銳得像燒紅了的針。他抄起褡包,飛竄出去。
大雨滂沱,雨聲淹沒了人世間一切聲響。院子裡空無一人,雨鞭噼裡啪啦地打在窗子上,腳下的水窪倒映著燈光,被雨點敲得粉碎。他站在屋簷下,冷得直打哆嗦。突聽背後又是一聲冷笑,他嚇得七魂出竅,拔腿就跑。院裡的大槐樹忽然飄下一枚樹葉,葉片暗含勁道,無聲無息地向他射來,手法之驚人,實為生平罕見。他忙不迭一轉身,只聽嗖的一聲,綠光擦肩而過,沒入背後的牆壁。他頭皮發麻,頓時全無睡意,雙足在地上一頓,身形疾射而起,掠到了街上。
街上有一個村婦,撐一把竹骨油傘,踽踽獨行。三更半夜,又下著傾盆大雨,街上怎麼會有獨行的村婦?陸元瑾恐懼得發狂,奪路逃竄。那村婦低頭走路,連他從身邊跑過也沒發覺。他惶不擇路,逃出四五里地,飽受飢餓的折磨。他的胃開始痙攣起來,彷彿有人用砂石摩擦他的腸胃。他餓得頭暈眼花,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吃了。他拖著軟綿綿的兩條腿,在一塊地裡像狗一樣扒尋著。好容易挖到一個蘿蔔,連泥土也顧不得擦,整個兒送進嘴裡。蘿蔔又苦又澀,對他空蕩蕩的腸胃卻不啻為龍肝鳳膽,山珍海味。
他三兩口便吃得精光,還想再挖一個,抬頭又看見那個撐竹傘的婦人。他驚跳起來,恐懼立即驅散了飢餓感,倉皇逃竄。那婦人生像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慢慢走自己的路。
陸元瑾一口氣又逃出六七里地,正想喘口氣,又聽見一聲冷笑在左近響起。他駭然狂奔,接著又有一聲冷笑在背後響起,他如遇鬼魅,貓著腰弓著背,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安。他整個人幾乎被掏空了,胃裡直犯惡心,雙腿軟得像糖汁。但這時他突然發現一件事,頓時嚇得狂叫起來。
他發現自己在倒退,他自己居然在倒退!
他拼命往前使勁,可是有種無法抗拒的魔力牽絆著他,他只有被迫不斷後退。饒是他心狠手辣,喪盡天良,此際也不禁嚇破了膽。他拼命抵抗,奈何身子不由己,根本剎不住後退的腳步。一直退到方才尋挖蘿蔔之地,魔力驟然消失。他魂不附體,汗出如漿,兩條腿其軟如棉,一下子癱倒在地。一扭頭,看見那婦人站在田埂外盯著他。這時他才認出那婦人竟是盧倩亭。藉著閃電的青光,他隱約看出她的容貌已迥異往昔,舊時的美麗消失得乾乾淨淨。他膽戰心驚,突生邪念,手往靴角中一抄,蛇形匕首已然在手,反手刺出,泛起一片黑壓壓的寒光,向盧倩亭當胸湧到,手法迅捷毒辣。
一柄匕首化成一片光幕,宛如驚雷暴雨,籠罩了方圓一丈之地。但這一刺卻沒能刺到盧倩亭身上,在她面前竟似隔著一堵牆,任憑他百般用勁,也攻不破這道無形的防線。他驚怖欲絕,幾日不見,盧倩亭的武功何以練得這般出神入化?他不敢細想,一口氣連掃七招,招招狠毒,卻招招落空。盧倩亭始終一動不動地站在田埂外盯著他。他恐懼到極點,越是恐懼越是不敢停手,將一柄匕首舞得呼呼旋轉,用盡平生武功精髓,還是沾不著對方半片衣襟。他惱羞成怒,拋開匕首,左掌如刀,猛切對方左腋,兇險已極;右手五指一攏成抓,反過來狠抓她胸口。
盧倩亭飄飄飛起,他心中大駭,突又一掠而出,十指均套上精光閃爍、異常鋒利的三寸指刀,扎向盧倩亭下盤。半空中的盧倩亭悠然盪開,宛如風中落花,輕盈流轉。
陸元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盧倩亭的輕功竟能高明到這般境地,他嚇得魂不附體,也不知打哪來的力氣,掉頭就跑。豈料那冰徹肌骨的冷笑之聲又驟然響起,始終不即不離,跟在他後面,任憑他全力狂奔,也逃不開這可怖的笑聲。他逃出數里地,一抬頭竟又看見盧倩亭,仍以同樣的姿勢站在前方,以同樣的眼神盯著他。他死命揪著自己的頭髮,懷疑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夢魘,轉身欲逃,卻看見一個輕雲般的女子。她沒有打傘,輕飄飄的紗衣卻一點也沒被淋溼,她在雨地裡緩緩流動,髮絲飛揚,令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