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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整個山谷滿滿當當的盡是胡卒。且新增添的生力軍乃是特勤楊我支親自率領的突厥精眾,牙帳所屬的主力人馬。
彼此還未正式接刃,前後優劣已經差距明顯,這些新來的突厥騎兵們武裝精良,進退陣勢嚴整有序,直將陡壁下這小小的車陣圍堵得水洩不通,將士們也不再策馬浪衝,排甲支盾的徐徐逼近。
後方更是箭矢如雨,直將車陣內不大的空間覆蓋得全無遺***得內中唐軍不得不緊貼車廂、躲避箭雨攢射,而一些牛馬牲畜因為無處藏身,極短時間內幾乎盡被射殺。
“狼崽子們真是兇悍啊!”
聽到車架上不斷響起篤篤中箭聲,營主劉五郎忍不住感嘆一聲,他看一眼已經被役卒擁從躲進石壁縫隙的兄長,眼神也逐漸變得狠惡起來。
當前方甲盾戰士們漸漸逼近車陣,後方的箭矢壓制也停止下來,整個車陣彷彿一個長滿了密密麻麻尖刺的刺蝟。一直掩藏在車後方的唐軍士卒們這會兒才能稍稍抬頭,觀望陣仗。
“一窩窮鬼,這麼大的陣仗竟連些許破甲重矢都無!”
看一眼腳邊雜亂沉積的箭矢,劉五郎啐罵一聲,繼而便張起大弓,引弦射向對陣,眼下彼此距離已經極近,箭矢直直射出,那張盾的胡卒盾角都中箭崩飛一塊,勁矢卻仍餘力未竭,崩斜後矢鋒直接擦斷了旁側胡卒的鼻樑,頓時滿面血汙。
其餘士卒們也都抓緊時間射出一箭,但胡卒們刀盾堅固,幾乎沒有造成任何的傷損,還是呼喝著直接撞向了車陣。
“殺!”
車陣內一聲斷喝,早已經支掛在車架上的長矛尾端被木錘擊出,直接連盾帶甲的刺穿近前幾名胡卒。其他胡卒見此一幕不免略作遲疑,繼而迎接他們的便是頭頂上方呼嘯砸下的槊鋒重錐。
哪怕鐵盔兜鍪堅固難破,這一錐砸下,仍是不免被震盪得口鼻沁血,乃至於脖頸斷裂。傷亡自然在所難免,但在後方鼓角激昂的催戰聲下,胡卒們仍是源源不斷的向陣前湧來,不斷的撞擊撼動著車陣。
真正慘烈的戰鬥,拼的是體力與鬥志,突厥人大軍方至,各種優勢佔盡。唐軍則坐困絕境,所能仗恃的唯有一份不甘束手待斃的孤膽決絕。
陣內的反擊雖然凌厲有加,多有胡卒伏屍陣外,積屍幾與車齊,但在後方督陣催戰之下,胡卒們也是不敢退縮,唯有蜂擁而上,甚至踩著同伴的屍體攀爬到車陣上方,低頭便可直望陣內形勢。
“老子方與兄逢,命不該絕!”
劉五郎吼叫一聲,直從陣中躍起攀至車頂,手中陌刀劈砍橫推,一時間左近陣上招搖的數名胡卒無不甲裂身死。
其他戰卒們或無兵長這般跌宕離奇的心境,但向生之念同樣熾熱難當,隨著車陣無成遮擋,也都紛紛提刀衝上車頂,直與胡卒們展開貼身短刃的肉搏。
如此慘烈的廝殺不知持續多久,當就連呼吸都充滿血腥味道的劉五郎收刀而立的時候,視野所見唯有幾乎將車陣防線掩埋的屍首,以及與他同樣要靠刀身支撐才能勉強站穩的同袍們,而在車陣之外,則是凌亂退走的突厥胡卒們。
這一處陡壁車陣地勢遠比方才山谷下方優越,雖然圍攻的敵軍多了數倍,但在地形的限制下能夠入陣廝殺者卻是有限。
雖然說憑著人眾都能將陣中頑抗的唐軍耗死,但是眼見著前方同伴們不斷的被收割人命,對後方陣列的胡卒們而言卻是非常殘忍的折磨。
他們不知陣上唐軍體力還有多少,不知自己等人上前究竟是收割對方,還是反被對方收割,而在大軍環堵、唐軍已經完全無望逃出生天的情況下,這樣的犧牲究竟值不值得?
諸多從心自問,讓他們的戰意不再像最初那樣飽滿熱烈,不需後方鳴金收兵,前方將要排隊赴死的那些胡卒們便開始主動向後撤去。
“這是我的兄弟、我的兄弟……豪壯若斯!”
陣內劉禺一邊指揮役卒圍殺衝破防線進入陣中的突厥散卒,一邊頻頻注視自家那陣上浴血殺敵的兄弟,眼眶中滿是自豪的熱淚。
當陣外突厥軍眾們撤兵之後,劉禺大步上前便要將幾乎脫力的兄弟攙扶下來,劉五郎卻站在原地擺手道:“力竭筋僵,擅動恐怕逆血衝湧。恰逢此時,阿兄看我英姿如何?”
打趣一聲後,他又連忙說道:“趁眾賊卒暫退,快快收撿賊眾器杖,死屍陳疊陣外、塗抹油膏,待賊再攻投火可拒一陣,此夜想能平安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