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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年,江哥突然離開廣州,投奔肇慶的一個朋友的合資工廠。一年後又怏怏然地回到廣州。我算過短短的三年內他至少換過七、八份工作,直到最後跑到一件身份可疑的具有某種背景的期貨公司,然後還真得頗發一筆不大不小的邪財。這段往事在我與缺哥口述的《無動於衷》裡有很仔細的描寫,這裡就不多廢話了。九四年底,江哥突然再次離開廣州,連王胖都不知道他去了那裡,原因又是發財夢的破滅和愛人的離開。次年初夏,我終於得到了江哥的聯絡方式,他正在中緬邊境討生活。當我迫不及待地打通了他的電話時,他似乎聲音冷漠,全無我想象的友誼。

就要離開廣州了,我又一次在辦公室撥通了江哥的手機, 結果仍然是有些失望,我故作輕鬆地談起王胖和我們三人在廣東一起度過的三年,但江哥沒什麼反應。最後,我在電話裡提到1987年的那個下午,那瓶酒,那個夕陽,散落在我桌上的那張照片,還有遠在大洋之外的JIN。我說,這張照片你一定很久沒再看,但一定是你最好的一張照片。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陣,然後江哥平靜地祝我一路順風。 我相信江哥一定承認那是他最好的一張相片,因為一年後他寄了一首叫詩的東西給倫敦的我,讓我轉交已經成證券歐洲副總裁的JIN,錄如下:

為Jin

你說

我的照片

還掛在你的牆上

當然我也記得

我們都還記得

那個短命的冬天下午

幾杯殘酒

和我們臉上大一絲影子

六十分之一秒

十九歲的青春被你用黑白片定格

似乎

很多年過去了

那個下午也不見了

為何我臉上的陰影就長伴著你呢

(於1990年,此詩獻給好友蘇進)

匪 鷗

北大84級英語系本科生。數年前旅居英國,在LONDON某中資金融機構任職,現住北京。蘇進:英文名JIN SU,北大85級無線電系,現任美林證券歐洲副總裁。

1989年夏天的岑寂

歡樂

你知道

我的心

在輝煌的夕陽下

還能被照耀多久呢

浮上來的

冷的魚類的屍體

映著鐵青的臉色

光芒

和永不消逝的歡樂 (1989年6月)

致未完的世界

太早了

若我這樣輕易地離去

黃昏的風灌滿乾枯的河道

水草也變得幽黯起來

太遠了

灰白的夜雲裡

長蛇靜靜地盤恆在看不見的路上

等我在林莽中失足

惟你來斯

我將雀躍

如十七歲的少年

用第一季鮮紅的絲巾

環繞你*的雙肩 (1989年6月)

真的日子離我們遠去了

真的

日子離我們遠去了

從你的眸子裡我感到一陣戰慄

一個長秋

我們對飲

便可在明年夢中迎接那個

荒涼的春天了

後來

我也不是真的相信了

只因

霧與霧的世界

我們確實無法再前行。 (1989年6月)

陽光海岸

則我去了

此後

恐懼

——蛇的縹碧和蔓菁的誘惑

即不捨地長伴我岑寂的夢魘

而曾慰我

你微笑的影子

和夕陽下的赤帆

竟成了我憂傷宴飲中的極致

我不是沒有祈求

潮水永不漫過

那印著你纖足的白沙灘

然而

我終於飲盡了你雙眸間的忘川

走出了永遠的

陽光海岸 (1989年8月告別北京和燕園)

1989夏天的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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