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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面前燒得噼裡啪啦的柴禾聲安靜了許多,‘轟隆’咆哮的火苗上方大股黑煙升起。
遮蓋了月亮的烏雲散開,露出上方飽滿的圓月。
月華如水,傾洩而下。
此時已經八月了,天氣還有些熱,狗頭村的夜晚雖說降了些溫,但燒著柴禾堆時周圍仍炎熱。
可頃刻功夫,卻有一股莫名的寒意籠罩,使得圍坐在火堆邊的人下意識的靠近了火堆一些。
雲散月出的那一瞬,趙福生鬼使神差的抬起了頭。
這會兒還不到八月中,但今夜的月亮卻格外的圓潤明亮,她腦海裡想起了武立有說過的話:大漢205年的八月一日,他奶夜裡觀月,年幼的武立功看到了月亮裡有一道人影。
興許是受這言論影響,她望著那明月,竟果然見到月亮之中似是有一雙血紅的眼睛閃過。
一道細微的黑影從月亮之中探出了頭來,陰冷麻木的眼睛冷冷的盯著武家眾人看。
‘咕——咕咕——’
遠處有夜梟的鳴叫聲傳來,山坳地勢低,迴音經久不歇,趙福生後頸、雙臂浮出雞皮疙瘩,猛地回神,再定睛一看時,卻見月亮四周纏了氳氤的霧氣,哪有人影?
不過是一場虛驚罷了!
武立有不知她的走神,還在道:
“……她老人家說是厲鬼索命,報應來了。”
先前那一瞬間被窺探的感覺太強了,不太像是幻覺。
她想到了自己辦要飯衚衕鬼案時,站在夫子廟門前窺探,結果卻反遭厲鬼窺探的情景——
趙福生心中一寒,篤定:厲鬼就在附近!
不知是厲鬼隱形的緣故,還是眾人認知受了干擾,看不到鬼的存在。
她目光從武少春、武立有,以及武少春娘、其他幫忙幹活的村民們臉上一一掃過,每個人的神情生動、鮮活,且都有些面熟,是先前帶路的人。
鬼在哪裡?
趙福生強忍心中的不安,又問:“這話怎麼說?”
“趙大人,您減免了鎮魔司的賦稅,是我們村的恩人,不瞞您說,當年這事兒,武大通是辦得不地道的。”
武少春的娘提著刀,一面宰雞,一面壯著膽子接了句嘴。
“他早年喪父,家裡貧窮,一大把年紀卻沒有人家看得上他,願意將女兒嫁給他,於是這個人便起了歹毒心腸——”
她說話時,‘呯呯’兩刀,麻利的將雞分剁兩半,又切成條狀,剁成一塊一塊的,放進一旁的簸箕內:
“他那個媳婦來路不正,早年我婆婆說,他那婆娘,是殺了人搶來的。”
武少春娘說話時,一滴汗水順著她鼻樑滑下,落到她鼻尖處,她似是有些癢,伸手用力摳了數下。
指甲縫間不知是沾了雞血還是人血,染得滿鼻頭都是。
一層脫裂的皮痂飛揚在鼻尖處,她滿不在乎的伸手撕去:
“我聽說,縣城有一個什麼討飯衚衕——”
趙福生聽到這裡,心中一動,打斷了她的話:
“要飯衚衕?”
“不清楚。”
武少春娘搖了搖頭:
“我一輩子也沒去過縣城,就聽人這樣說的。說是那裡一條街全是花子、柺子,這些人走南闖北不幹正經營生,拐騙別人家的兒女,用來販賣。”
她說話的同時,趙福生心中生出一股怪異的直覺:武少春的娘看起來不聲不響,但可能會說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此次的遺忘鬼十分厲害,掌控了認知法則,她必須要提前做準備。
想到這裡,趙福生連忙將袖口中的卷軸搖了出來,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很多被拐的人都會被藏在那裡,用以交易,據我婆婆說,武大通早前的婆娘就是從那裡出來的。”
“不知道她是姓孟還是姓沈,反正開始時哭鬧得很兇,村裡人都有所耳聞。”
“大家想,女人嘛,開始不從,有了娃後始終會認命的,哪知她沒熬過那一關。”武少春娘搖搖頭,嘆了口氣:
“後面就難產死了。聽我榮嬸子說,武大通切了她肚皮將孩子抱出來,但興許是晚了一步,孩子在孃胎多呆了一會兒,出來時就是個死嬰。”
她說到這裡,氣氛頓時不大對勁兒。
風聲停了。
夜梟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也消失。
燃燒得十分旺盛的木柴火焰被壓制,詭異的陰森感再度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