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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來,這位才是有大造化的。
第二日,沈宜秋醒來,得知祖母帶了長房的三姊去赴花宴,不由鬆了一口氣。
她這三姊滿腦子的風花雪月,行事還有些不著調,按說不太適合入宮,但相對的也不容易給家裡招禍。
解決了最大一樁心事,沈宜秋頓覺一身輕鬆,又仗著生病,理直氣壯沒下床。
她靠在床上喝了碗加足杏乾的酪漿,抹抹嘴又躺回去,心滿意足地睡起了回籠覺。
曲江池,芙蓉園。
曲江一帶地勢高曠,綠樹成蔭,池畔遍栽垂柳,又有大片杏林,此時正是杏花滿枝的時節,一片片如層雲,如新雪。
樓臺館舍錯落點綴於其中,彷彿籠罩著輕煙薄霧,恍然不似人間。
沈宜秋窩在溫暖的被窩裡,愜意地睡著回籠覺的時候,尉遲越正在曲江池畔吹冷風。
這一年開春晚,三月初仍舊乍暖還寒,尉遲越站在齊雲樓上,憑靠著朱欄,眺望池畔穿紅著綠、綺羅滿身的都人士、君子女。
齊雲樓是整個曲江池芙蓉園行宮最高的地方,尉遲越算是體會到了何為高處不勝寒。
他早晨也不知是怎麼了,鬼使神差挑了這身越羅衣服來穿,紫色春衫鮮亮輕薄,當風而立確實風度翩然,只可惜新衣裳飄逸有餘,厚實不足,實在不能抵禦這料峭的春寒。
一陣風吹來,尉遲越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在這風裡站了快半個時辰了,竟還不見沈宜秋露面。
上輩子她是什麼時候到的,又是隨哪位長輩同來?
尉遲越冥思苦想,卻是毫無印象,只能盲目地在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
今日張皇后設尋芳宴,池畔結了許多錦廬供貴家女眷休憩。
皇后喜歡熱鬧,各色織錦畫障把那曲江行宮裝點得奼紫嫣紅,好不絢爛。
尉遲越對嫡母的眼光不好置喙,但在這種環境裡找人,是極考驗目力的一件差事。
何況那些女子不是用冪籬遮著臉,就是戴著帷帽,雖說紗縠一個比個輕薄,可也進一步增添了辨認難度。
尉遲越忽然意識到,自己雖然和沈宜秋做了十二年夫妻,目光卻極少在妻子身上停駐,自表妹何婉惠進宮後,他們夫妻更是有名無實,以至於他連妻子的長短肥瘦都記不太清楚,遑論從百八十個穿著打扮差不多的年輕女郎中認出她來。
尉遲越等得煩躁,屈起指節敲了敲闌干上的蓮花柱頭,想轉身回閣中,又有些不甘心。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望眼欲穿地等沈氏。
在他的認識中,沈氏是不用等的,從嫁給他第一天開始,她就一直在那裡,如同一件司空見慣的擺設。
他還是太子時,她總在長春院,後來他登基了,她就挪到了鳳儀宮,總而言之隨時待命,從沒有想見卻見不著的時候——當然他沒事也不會想見她就是了。
這麼一想,尉遲越生出些許慚愧,這十年來,沈氏不知在等待中度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又有多少次在失望中守著孤燈寒衾入眠……
實在是可憐!尉遲越嘆了一口氣,姑且再等她一會兒吧。
正想到此處,卻見張皇后身邊的內侍馮某急步向他走來,是奉皇后之命來請他去春暉殿。
尉遲越這才回想起來,上輩子初見沈宜秋似乎就是在春暉殿。
他一邊絞盡腦汁回想上輩子他們初見時的情形,一邊不自覺地加快腳步,一路分花拂柳,不一會兒便到了春暉殿。
殿中烏壓壓的都是人。
除了張皇后、尉遲越的生母郭賢妃,還有幾個高位妃嬪和一群尚未婚嫁的皇子、公主,此外還有幾個看著有些面善的老夫人,下首坐著七八個頭戴帷帽的少女。
本朝風氣開放,男女大防只存在於腐儒的理想中,盲婚啞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