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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羅徹敏一驚,不自禁地攥住了俞大夫的肩,喝道:“你想幹什麼?”
俞大夫讓他一抓,痛得兩眼泛白,再也不答他的話。他低下頭去,看到撒了滿車的金針,手愈抓愈緊。鄂奪玉聽到動靜,趕緊挑開車簾,喝道:“徹敏!你要醒著點!”
這一聲斷喝,終於讓羅徹敏鬆了手。俞大夫揉著肩,抱怨道:“這把老骨頭不經你握了……都要碎了!”
“那孩子……真……就不能留麼?”他問話時,牙關都不由得打著戰。其實他本對這個孩子並不怎麼留意,然而,這時他突然感到,這個孩子,是連著他和魏風嬋的最後一根帶子,這帶子一斷,他們這點情緣,或許也真就是斷了。
魏風嬋的頭無力地往後仰去,她從前清亮無比的眼仁上現出幾根清晰的血絲,襯著黑得越發深邃的瞳仁邊上,象是漫漫長夜偶爾劃過的幾道杜鵑啼聲。她從來沒有這樣子看著他,哀懇地、軟弱地、狂熱地、決絕地,似乎要把羅徹敏燒得灰磨成粉融成水化成氣,讓他不可以、決不可以違揹她的意願。
“你聽著!”羅徹敏一咬牙,再抓到俞大夫,慢慢地道:“這孩子我保定了!你用上你的全副本事,有什麼要求都提出來,只要我能做得到……”
“流產的婦人不能受顛簸,”俞大夫不屑地瞧了他一眼,道:“你能讓大軍停下來麼?”
羅徹敏一下子怔住了。此時車子正好輾過一個土坑,高高地巔了一下,魏風嬋的手在車板上胡亂抓動,分明是痛苦難忍。
“只能這樣了,”鄂奪玉在車外道:“讓我護著小九和俞大夫在這附近尋個地方養病。”
聽到這句,魏風嬋的五指終於鬆開,金針滾落到了板上。
“可,這正是大路之上,宸軍若來……”羅徹敏說了一半,卻又停住。著實,也沒有其它的法子了。
在與魏風嬋握手辭別時,羅徹敏將一方軍符塞到了她的衣袋中。鄂奪玉和俞大夫都有點驚異地瞧著他。他垂首道:“若是被大隊宸軍撞上,就亮這符出來說她是我的愛姬吧!”
鄂奪玉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上前拍拍他的肩道:“你一定要打贏這一仗!”
若只是尋常婦人,宸軍所到,只怕會隨手就殺了,便是不殺,她虛弱之身,怕也受不得俘虜之苦。然而宸軍大將若知道她是敵王之姬,多半會有奇貨可居之心,將她好生帶在身邊。將來或是交換戰俘或是用錢贖回,總還有個指望……雖說,他這一來,是生生把自己的一個要害放到宸軍手中。
羅徹敏凝望著他們消失於雨中,鄂奪玉方才那一按留在他肩上的壓力和溫暖也漸漸消失。魏風嬋的眼神卻越發清晰,似乎連被風吹散開的雨霧,也是她在旋舞。也不知他與她,是怎樣的一種孽緣,幾經生死方能聚首,然而片刻相慰便得分別。更何況這一別,是生死未卜,再見難期。此時無止無際的雨,籠罩了沉默中的樞北大地。這片土地也不知見證了多少聚散離合,或許他的這點悲思,在它看來,其實不值一提吧?
羅徹敏這樣想著,終於帶馬返身,沿著泥漿中的雜亂的蹄跡足印奔去。
似乎在他追上大軍的剎那,雨就開始小起來,不知何時停了。烏雲似乎也淡了一淡,慢慢兒就透出了些許天光。昨夜的些許興奮,很快就在跋涉中消失了。將士們悶著頭拖著腳走著,也難辨時辰,猛然間聽到一聲雞啼,讓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然而還緊接著就是幾聲清脆的兵刃相擊之聲隱隱傳來,羅徹敏一揮手,喚來馮宗客跟著自己,帶著一干親兵,往那邊跑去。繞過一道林子,見一騎從林中撲出,騎上乘客跌跌撞撞地滾倒下來。
看那人衣甲,羅徹敏微微一驚,那竟然是宸王羽林軍的服飾!
他身邊帶著的人不多,此時不免略略猶豫,向後退開幾步。然而林子中卻緊接著湧出上百名羽林軍來,他們見到羅徹敏一行,也顯得有些驚慌,都開始勒馬,馬匹打著旋兒,“希律律!”地叫成一片。
“攔我者死!”林中傳出一人的怒喝。
“陳襄!”羅徹敏脫口叫出,當下再無退卻之理,他揮劍道:“上!”
宸軍瞧見他衣甲不凡,生出爭功之心,呼嘯一聲,全向他圍了上來。泥漿濺得四下飛起,眼前一時竟什麼都看不清了。身側有迅捷一槍刺來,羅徹敏向後一倒,槍貼著他左肋而過,他反身削去,頓時褐泥中閃過一道血跡,有人滾下鞍來。
他左衝右殺,連連叫道:“陳襄!陳襄!”
陳襄似乎遙遙地答應了什麼,卻又再沒聽到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