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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之前,李素一伸手,典韋識趣地遞上九毦的旌節,然後李素才先讓人通報,而後不卑不亢持節入內:“漢使匈奴中郎將李素,見過南匈奴大單于殿下。”

於夫羅已提前得報,降階相迎:“有勞漢使遠來。”

這都是幾百年來規定的臺詞,哪怕李素從雒陽來一點都不遠,他也得說遠來,假裝好像現在還在北五郡的王庭裡似的。

李素:“聽聞單于助剿艱辛,因糧餉短缺屢與友軍、地方發生摩擦,朝廷特派我前來調停,全權設法處斷。”

於夫羅:“孤也久為此事煩憂,孤數次請求陛下助兵平叛,回故土剿滅反賊須卜骨都侯,也為朝廷重新光復河套、河西五郡,然陛下病重不願理會,朝中大將軍、上軍校尉也不願申此大義。

若非如此,孤何至久困河東、上黨,屢徵糧餉——有一言,孤不吐不快,先單于是聽了陛下旨意、劉幽州私信勸諭,這才派孤率我匈奴精銳勇士南下,助平張純之亂。若非先單于忠於朝廷導致王庭空虛,怎會給須卜骨都侯逆賊趁虛而入的機會?先單于算是為大漢盡忠、服從漢命而殉國,朝廷怎能不為孤復國?天下道理,抬不過一個義字。”

李素不希望被對方賣苦情戲擺苦勞的節奏帶著走,耐心聽於夫羅說完這段話後,就快刀斬亂麻地切換方向:

“這話我從沒否認過,不過咱要向前看,我是來解決單于的困局的——單于應該知道,當初劉幽州給先單于那封書信,正是出自我手,劉幽州招降烏桓丘力居,也是出自我的手筆。但這些事並非出自我本意,我只是奉命而行,大將軍召先單于出兵時,我便勸阻過。

我想,有那麼多成績擺在先,單于應該不會懷疑我的眼光吧。但凡我給人指出的明路,最後都證明我對了。只要單于能像丘力居信任我那樣信任,我承諾遲早助單于恢復河套五郡、誅殺須卜骨都侯,但不是現在。”

李素這麼說是有點冒險的,萬一對方記仇的話,把他爹羌渠之死的一部分次要原因歸咎於李素,那也會導致勸說難度陡然增加。

但李素相信於夫羅這一年多已經被磨得沒那麼大脾氣了。李素這麼說,至少能極大地強調他的“料事如神”,以及“聽他勸的人都有好下場”這兩點金字招牌。

商業談判做標書,還得先擺一遍歷史業績呢,歷史業績越好越容易說服人,談判籌碼也就更多。

於夫羅想了想,倒也不傻:“你代表的,不只是朝廷吧?”

李素笑了:“我願為單于找一處馬場,先養兵數年,以待賊情有變。只要單于願去,漢中太守玄德公,也會為單于提供便利。我承諾十年之內,助單于復位、誅殺須卜骨都侯。

而且先給單于一億錢,算是遷徙的安家費。日後若要單于助戰,也會按朝廷光和年間徵發烏桓突騎的標準,足額髮放糧餉。”

李素一邊說,一邊有備而來地展開地圖,把武都以西、靠近涼州的備選草場範圍指點給於夫羅看。

於夫羅也算熟諳地理,大致一琢磨,就知道那地方質量是可以的,養幾萬匹馬沒問題。就是離老巢又遠了點,將來需要先指望朝廷平了羌亂,然後從涼州收復河套先。

如果是一年多之前,以於夫羅的驕傲當然不能答應,當時他還沉浸在父汗剛遇害、以新單于自居的銳意進取狀態。只有四處碰壁了一年,才能理解復國不是那麼容易的。

而李素也不想一下子就開太高的價,他也是希望更好地徹底同化吞掉南匈奴。

歷史上於夫羅本人雖然沒有改姓,可是到了他兒子那一輩就頂不住了,改姓劉叫劉豹,他孫子叫劉淵。

李素先把對方騙得遠離根據地,慢慢磨,對方遲早會越來越心氣頹喪,最後不得不改漢名徹底放棄胡俗。

於夫羅思忖再三:“這事兒,你說了能算?”

李素笑了:“移囤到如今還在涼州羌賊之手的草場州縣,朝廷有什麼不肯的?雒陽那邊的手續我來打點。單于只要肯走,明日便在軍前盟誓一下,我會組織一些之前被俘的白波賊戰俘觀看,看完後放他們回去,這一點單于應該願意配合吧?”

於夫羅擺擺手:“這有何難。”

關鍵是要不要遷移和幫劉備打仗,那些儀式性的東西於夫羅才不在乎。

但李素卻知道,只要於夫羅答應了,白波賊存在的法理依據就會崩塌一大截,相當一部分白波賊也就有個臺階下可以投降了。

畢竟白波出現的最初理由,就是不想為朝廷供養於夫羅嘛,現在於夫羅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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