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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珏便覺得自己雙手觸處,倏然烘鐵變為玄冰,自己的全身,也像是置身冰窖。
斗然之間,一冷一熱,冷熱之間,相去萬倍,裴珏機伶伶打了個冷戰,全身骨節交接之處,都彷彿被人插上一技冰針,直比世上任何酷刑,還要痛苦千萬倍,但他卻仍然咬牙忍受著,雖然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忍受多久了。
冷汗,一滴一滴地由他的額上流了下來,接著,他全身開始不住地顫抖,牙齒也為之打起戰來,但他的目光,卻仍然毫不畏懼地瞪莊這冷氏兄弟的臉上,生像是在告訴他們:“你縱然能令我身體痛苦,卻無法令我心靈痛苦。你縱然能夠將我立即殺死,可是你若要我說句求饒的話,卻是再也休想!”那冷谷雙木亦不禁在心中暗讚一聲:“好硬的漢子。”但心中卻更存下除去此人之心,發出的內力,也更加重了。
又捱過片刻,裴珏心中方自暗道一聲:“罷了。”眼前彷彿見到死亡的臉,正當頭向他壓了下來。這時他心中不禁掠過一陣難言的悲哀,為之悄然合上眼睛,心中暗道:“文琪,瀘珍,你們不知道,我再也看不到你們了。”他悲哀地嘆息著,這倔強的少年,並不畏懼死亡,而僅是覺得自己這一生的生命,竟是如此短促而平淡,沒有一件能夠值得自己驕傲的事,他卻不知道就只這一一副傲骨,已足夠令他自傲的了。
再令他難以瞑目的是,他覺得他欠了許多人的恩情,而將永遠無法報答,他眼前似乎又泛起那嘴裡鑲著三粒金牙的胖子的身影,這一枚大餅的施與,已使他永生難忘,但那些曾經迫害過他的人,他卻全然沒有記在心裡。
人們臨死之前的感覺,該是十分難以忍受的吧?尤其當他在惋借過生命的短促,和惦念著世人的情重的時候。
他雖然熱愛生命,卻也不肯為生命屈服,反而默默接受死亡。
哪知——
他身後驀地響起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一個嬌柔無比的聲音清朗他說道:“冷大叔,冷二叔,你們在跟誰聊天呀?若不是方才我躍起在稱梢看到這裡有人,我還真不知道你們跑到這裡來了。”她嬌柔地嘆息一聲,又道:“這裡風景真好,又有小溪,又有竹林,那邊還有一座小橋,那時我看到人家寫的一句‘小橋流水人家’我就奇怪,小橋,流水到處都有,有什麼值得吟的,哪知江南的小橋流水,果真有種不可形容的美,呀!冷大叔,你們真會享福,居然跑到這裡來聊天了。”
這嬌柔的聲音又說又笑,宛如珠落玉盤,嘀嘀呱呱他說了一大套。裴珏將要昏迷的神智,聽了這聲音,卻不禁為之一清,努力地扭過頭去一目光動處,只見身後俏然站著一個青紗少女,青巾挽頭,春山為眉,秋水為目,春夜的晚風,吹得她纖纖腰肢,有如楊柳,一雙明媚的眼睛,望見扭過頭來的裴珏,卻像是突地吃了一驚,脫口道:“是你!”
這嬌美的身影,一映入裴珏的眼簾,裴珏宛如當胸被人一擊,腦海中一陣暈眩,幾乎連身受的痛苦都忘記了。
這一剎那間,在這目光相對的兩人眼中;天地都彷彿忘了顏色,小溪中的流水,不再東流,閃爍的星群,不再閃爍,甚至連那一輪清輝萬里的嬋娟明月,也都失去原有的光輝了。
因為,在她眼中,除了他之外,便什麼也看不到,在他眼中,除了她之外,也看不到別的。
歲月的悠長,悠長的別離,別離的痛苦,痛苦的相思,在他們目光相對的這一剎那,也都有了補償,生命,是多麼奇妙的東西呀?
那冷枯木與冷寒竹對望一眼,各各袍袖一指,退開三步。口中說道:“文琪,你認得他?”
但是那少女卻根本沒有聽他們的話,一雙秋波,仍自瞬也不瞬地望在裴珏臉上。
裴珏但覺周身壓力一鬆,手掌軟軟地垂了下來,全身的骨節,也像是全部鬆散,幾乎再也支援不住自己的身軀,要跌在地上,但是,他卻奇蹟般地支援住了。
因為這少女的一雙秋波之中,彷彿有著一種令他能夠生出無比勇氣的力量,為了這一對眼睛,他甘願忍受一切痛苦,也吃盡了一切痛苦,一年多的顛沛流離、飢餓、寒冷、欺凌、失望……他都忍受了,因為,為的是她。
她,便是時時刻刻活在裴珏心裡,也讓裴珏時時刻刻活在自己心裡的檀文琪。
月光,像孩子夢中的黃金,輕柔地映在她身上,她緩緩地移動著腳步,一步一步地走向裴珏,嘴裡輕輕說道:“是你,是你,真的是你。”聲音也像月光一般的輕柔,兩滴晶瑩的眼淚,奪目而出,沿著她嬌美如花的面龐緩緩落了下來。
眼淚,有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