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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夢遊一般,臉上看不出激動看不出沸騰,但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沸騰,川軍團餘孽要麻那是一定的,湖南人不辣也保不準,阿譯的臉現在一定通紅。虞嘯卿那傢伙直接得像頂著腦門打的子彈,連“在下”、“兄弟”這樣的謙虛詞都沒有,一個個“我”字被他吼得像是用槍藥炸出來的。

不辣很榮耀地向要麻擠眼,“湖南皮噯。”

要麻便報以極大的不忿,“不得了啊?”

虞嘯卿根本不看人,喝道:“何書光!”

我們發現何書光不僅是近衛,還是一個會走路的刀鞘,虞嘯卿拔出他背上的刀,一柄極利於劈砍的掃刀,柄長平頭,自刀鍔延伸的寬刃,瞧起來能把馬也砍成兩半。虞嘯卿拿刀在手上揮動了一下,“這是二十歲時我自己鑄的刀,我一直拿它砍人。日本人拿刺刀捅我們,我們拿刀砍他們。可這回你們用不著砍,你們有更好的。”

原來何書光還是個活動槍架子,虞嘯卿把刀交回了他,摘下他背上那支湯姆遜。虞嘯卿的操槍很嫻熟,但往下我覺得他是存心的,他讓一整匣子彈全部傾瀉在迷龍頭上幾米的房簷上,這也並不能怪他,拒絕扎堆的迷龍實在給自己找了個太醒目的位置。

碎裂的磚瓦房簷落下,迷龍將胳臂交叉了護住頭臉,一瞬間我們認為迷龍會被砸死,但煙塵散去後迷龍和他的躺椅仍在瓦礫堆裡,最牛的是迷龍拍掉胳臂上的瓦屑粉塵,根本罔顧擦出砸出的血痕——他仍躺著。

虞嘯卿和迷龍短暫地對視了一下,像是槍尖對上了一頭睡獅。我幾乎肯定虞嘯卿是讚賞地看待這件事情——然後他把槍扔還給張立憲,再也不看迷龍。

虞嘯卿覺得有必要跟我們解釋一下剛才那玩意兒是什麼,“湯姆遜手提式機關槍,點四五子彈連馬都打得死。去了就是你們的。——李冰。”

李冰把揹著的中正式步槍交給他,虞嘯卿拉栓上彈,幾個急速的單發,鄰院的一個瓦當炸裂了幾次。

“七九步槍,比三八大蓋準多了。你們的。——張立憲。”

張立憲拿的是ZB26捷克式,虞嘯卿拿過來打了整梭子,我們閃避著,院子的磚牆又被啃掉了一角。

“捷克式輕機關槍,日本人的歪把子跟它比是孱孫。你們的。——勃朗寧重機槍,風冷的,太重沒拿得來,你們的。坦克、高射機槍、戰防炮、重迫擊炮、野炮山炮,你們的。”

他伸出一隻手,餘治知道是要什麼——餘治掏出來的居然是一發迫擊炮彈,虞嘯卿玩兒似的在手上掂了掂,“被小日本手炮砸慘了吧?美國六十毫米迫擊炮,比它狠,比它準,比它遠,去了,你們的。”他把炮彈扔還給餘治,看他們扔石頭樣的扔著炮彈,真讓我們這幫擔心兼之羨慕。“去了,槍炮管夠,吃穿管夠,一天是三頓,有野戰醫院,有美國醫生美國藥,美國飛機管接送,有軍餉,成仁了有錢發,要緊的,最要緊的-有鬼子可以殺。”

他盯視著我們,我在發抖,其實不是我在發抖,是我身邊的不辣在發抖,帶累得我一起抖。崇拜的、敬仰的、懾服的,我身左身右身後沒一道目光不在放射著這樣的資訊,我身前的虞嘯卿看著我們,他身後的精銳們如同雕像,迷龍躺在他們身後的屋簷下動也不動,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對我們中很多人來說,他是神仙,有把一灘爛泥變成標槍的魔力。我看著他,看著鳳凰,鳳凰飛臨雞群之上,讓雞們不再安於現實,但雞最後還得在泥裡啄食,他讓我發抖了,但抖過之後,我並不覺得我有了魂魄。

對虞嘯卿來說,他要講的話已經接近尾聲,出征前昔他還有得要忙。“我是虞嘯卿,三十歲,湖南人。跟我來的袍澤弟兄們要記住,我生平最敬的武人是岳飛,最敬的文人是屈原。如果和屈原同時代,我會為他死戰,絕不去投他媽的汨羅江。——我話講完。要來的立刻參加體檢。我們是川軍團,川兵優先,上過學的優先,打過仗的優先。咱們前線再見。”

要麻於是得意了,“聽見啦?湖南驢。”

不辣於是很不忿,“這年頭的湖南皮胳膊都長反了呢。”

虞嘯卿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出去了,他的精銳們跟走了好幾個,留下了張立憲和何書光。

張立憲幾乎無法掩飾對我們的不屑,“列隊檢查!列隊檢查!”但我們絕大部分人幾乎就在原地坐了下來。

康丫還沒有從剛才的震懾中回過神兒,“我的媽耶。”蛇屁股摸著自己的菜刀把兒,說:“我要去,我要去。”不辣改口宣言,像他剛才沒罵過虞嘯卿似的,“湖南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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