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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屁股從腰後摸出了他的菜刀,並且毫無爭議地掌廚。他開始在阿譯的告示牌上切肉時,已經被我們簇擁了。阿譯也住了嘴,因為真沒人聽他的。
康丫這鬼頭忽然發現有必要阿諛一下為我們提供豬肉的人,“阿譯真行!”並不真誠的笑也能讓阿譯自發呆的表情上繃出一條生硬的笑紋。我熱烈地擁護,熱烈也是不要錢的,“該說長官阿譯真行!”郝獸醫使盡了一個老頭兒能有的幹勁和熱誠,“阿譯長官真行!”
阿譯尖聲格格地笑,他已經繃到頭了,他推著我擻著我,他的惹人厭惡的板正現在煙消雲散,但他無論不像一個他所希望扮演的少校長官,倒更像一個封閉太久渴望與人親近的小孩,他幾乎快要擁抱著我了,“最壞的就是你啦!”
災情慘重,我的腿架不住他老哥的渾鬧,我被推倒在蛇屁股背上,蛇屁股怪叫著跳了起來,他幾乎切掉了自己半個手指頭,他大罵:“死撲街!咁笱抵死!冚家鏟!吃塞米噶!傻閪!
誰管他罵的什麼,反正也聽不懂,我們哈哈大笑,而且蛇屁股很快就停了罵把手指放在嘴裡吮著,以免流失更多的血,那是營養。
“我加夥!我加夥!”
有個身影插入了我們,伴隨著落在地上的兩棵大白菜,是真正完整的白菜而不是要麻打菜市或水井邊撿來的殘貨,那傢伙是我們的革命家不辣。
就不辣臉上放射的光華而言,我們看不出他今天的不順遂,“白菜有啦!我把衣服噹噹啦!”
我們瞠目結舌,看著眼前那個赤裸的傢伙,不辣現在是光著的,這是他革命兩天的成果,但他自如到把手掌放到腋窩下,猛夾出一聲放屁似的聲音,然後說:“當鋪不要,我就睡到櫃檯高頭,放個響屁,說當活人!”
要麻對著不辣屁股上一腳踢開了他,對白菜這種東西我們用不著刀子,要麻把白菜直接手撕入鍋,蛇屁股在後邊急得用菜刀直比劃,“味道壞啦!”
要麻堅持著說:“不要!我們川湘人就不愛聞鐵腥!”
不辣開始提前騰地兒,放鬆著本來收得很緊的褲帶。湖南佬兒不辣,要麻的難兄難弟,兩天前本著一股大楚興陳勝王的豪情離開了我們,但禪達不是大澤鄉,兩天後他帶著兩棵大白菜和兩排肋巴條回到我們中間。不辣怕官,他見過軍官打地方官,所以當了兵。他像條找人勢好佔的狗,他現在再不怕地方官啦,他加倍地害怕軍官。
覓食小組的傢伙們全部到齊。我們終於有了齊備的材料可以做飯,這一切無疑是快樂的。
火,在入夜的光澤下跳躍於它們的爐膛。鍋,現在蓋上了蓋,騰著帶肉香的蒸汽。
康丫第很多次地欲圖伸手揭蓋,被郝獸醫第很多次地拿刀背又一記狠敲,老頭子沒威信也有誠信,於是大夥繼續拿著碗和樹枝掰的筷子等待。
康丫等得只好磨牙,“有種的沒?煩啦打呀!”
我、要麻、不辣,我們三個在一個無形的警戒圈外和李烏拉對峙,該警戒圈隨鍋為圓形。畏縮的李排長確實對官對兵都來說不是一個討喜的人,身為軍官,墮落到拿個破碗全無尊嚴地等著人家鍋裡的。
我被康丫喝得很惱火,“把我名字叫對了!煩了——煩惱了卻!不是煩啦!”
康丫,動嘴不動手的主兒,喊得兇卻是連屁股也沒動過,“別岔話!有傢伙的沒?打呀煩啦!”
傢伙是有的,一截劈柴就在手上,但我並不喜歡這種太直接的暴力,只是用它指了李烏拉的鼻子,“走吧。”
李烏拉,就是那樣,一聲不吭,閃爍地看著你,並且他的一隻手臂提前做好了擋揍的準備。我不知道什麼讓一個軍官帶上這種齧齒類動物的驚恐,我也不關心。
我又喝了一聲:“走啊!”
李烏拉仍然戳著,他就那樣。我跟他僵峙。李烏拉,失了魂落了魄,不知為甚而生,憑本能可為白菜豬肉燉粉條而死,但也沒有死的勇氣。我最好別想我比他好多少——我不想了。
要麻的喝聲是真正比我多了很多慍怒的,“快走!”
不辣將手由內向外扇著,“喔唏!喔唏!”——那是湘人趕畜牲才有的姿勢。
李烏拉的反應是伸出他手上的碗。如果我還顧忌軍官的尊嚴,不辣還顧忌軍官的權威,但要麻可算是被徹底惹翻了。那貨蹦了起來,個子不大的人打架把自己當兵刃,他兩個膝頭一點兒不浪費地撞上了李烏拉的胸和腹,李烏拉和他的碗飛離了我們一米開外,碗成了四瓣,要麻落在地上後拉出了個會家子的架勢,“個錘子!你也算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