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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我低頭揉著眼睛。

“我肯定你沒做錯事,可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問我。

“你沒資格升我的尉官,就像你沒資格免我的中尉或者升我的上士——你到底是誰?”我盯著他。

“龍文章,你們團長,還有你們給起的那個名字,死啦死啦。”他開始樂,“煩啦煩啦,死啦死啦,很對仗嘛,橫批,煩死啦。”

我笑不出來,“你不是軍官,軍官不該開這樣的玩笑。”

“你也不像個軍官,軍官不該這樣損嘴德。阿譯也不像軍官,軍官不該那樣沒用。可在我撤了你之前,你還真是連長,阿譯現在還是營長。”

“我是憑著唸的那點兒打仗一點兒用不上的書當官的,不這樣我會被那幫老粗排擠死——阿譯的沒用就是被擠出來的。”我看遠處的阿譯一眼。

死啦死啦搖搖頭,說:“說不定我跟你一樣呢。我是你們眾人的灰孫子,得捧著你們,我想有自己的軍隊啊。”

“至少你絕不是川軍團的團長……”

我又聽到小口徑榴彈的呼嘯聲,第一發在我們視野外的陣地上炸開,掀起了迷龍幾個的大罵,第二發對我們倆個來說是失近彈,它在死啦死啦背後炸開。死啦死啦的表情一下僵硬了,直挺挺地往後倒下。

我愕然地過去,這一切實在有點兒太過於突然。我開始相信那是真的,我搖晃他,我終於見了焦急,摸他的心臟。

“我不行啦……這隊人只好交給你了……你現在就是他們的團長。”死啦死啦裝作瀕死的樣子說道。

我愣了一下,把那傢伙摔在地上,鐵青著臉坐回了我的斷樹,炮彈在林子裡外又炸了一發,但是關我個屁事呢?

死啦死啦啐著剛濺在他嘴裡的塵土坐了起來,“沒摔著——你瞧,連你都差點兒做了團長了,我就做不得?”

我正色對他說:“你聽好了,有兩個國家不認可你這個團長,你說虞嘯卿死了,可虞嘯卿已經帶著川軍團回國,所以我們在行文上並不存在。你還希望英國人的炮火和物資,可人家英勇無畏地跑來,是為了收回你已經騙到的部分。那幫化石腦袋想的是列了清單的物資必須給名單上有的人,或者是銷燬或者是被日軍繳獲也能滿足他們形式上的圓滿。英國人來之前我以為事情已經壞到極點了,但是我又天真了——你問我到底怎麼回事,事情就是這樣。”

那傢伙若有所思地玩兒著他佩帶的毛瑟槍。

我直白地跟他說:“老化石走的時候說會採取更極端的手段,他們肯定不屑有和我們這幫騙子打仗的種,但肯定能輕鬆弄張來自我們國內的處決令。我回陣地上,然後你愛上哪兒上哪兒吧,你這種人到哪兒都能活下來的。”

“你不是一直在撩撥大夥整死我嗎?”他看著我的表情開始樂,“別說,我還真怕,所以要你三米以內,你是地頭蛇,我真怕會撩拔的地頭蛇。”

我沉默了一會以組織詞彙,這不是我想象的對話方式,“……是要整死你,一直要整死你,越來越想整死你——不是迷龍那種整死,他是拿你當朋友了,崇拜你的老粗也越來越多了,你怎麼做他們都會跟著。你這種人我明白得很,你們狂妄,你們有信仰,根本不在乎軍功和出人頭地,跟在你後邊我們也別想有軍功和出人頭地,只有像蒼蠅一樣死掉,你把我們救出來就是為了讓我們這樣死掉。你根本不會內疚,因為你知道,不管做第一個還是最後一個,你一定也會這樣死掉。”

那傢伙在我說話時早已站起來,在周圍晃動著,純粹像是為了分散我注意力一樣晃動著,“你怕死?你其實不像你嘴上喊的那麼怕死。”

我說:“怕不怕不是嘴上喊的,可我怕他們死。從傷了這條腿,沒他們我死很多次了。一個鍋裡做飯的人,白菜豬肉燉粉條。——你很會打仗,搞不好是個天才,沒人想吃敗仗,所以那幫兵油子見你像蒼蠅見了屎。你想想,打機場我們是三百,後來又蒐羅了一百,現在我們還剩兩百,死一半了。沒一個有怨言。你想想。”

那傢伙居然還在沉吟思索,“如果有炮火,只會死一百。”

我不再顧我的瘸腿,蹦了起來,雖然很虛弱,但是我像要殺人一樣揮舞著我的手,“不用死一百,只要死了你!你騙得那幫傻子有了奢望,明知不該有還天天去想!他們現在想勝仗,明知會輸,明知會死,還想勝仗!我頭眼就看出你來了,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你妄想,拖得我們也玩兒完!我管你想什麼呢?可你拿我們當劈柴燒!你看我們長得像劈柴嗎?我們都跟你一樣兩隻眼睛一張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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