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那邊看來是懂了,便比劃著一個手指,又加上一個巴掌,連個手勢都打得亂七八糟,而且他那種漢語總讓我和阿譯有尋槍的衝動:“半個!一個!半個!半年!半個一年!”
“一年半!”不辣沒好氣地糾正:“教得我腦殼都快爆啦——一年半!”
那傢伙就認真地學了一遍:“一年半?”——然後腦袋就又放回缽子裡了。
只留下我和阿譯在那裡驚詫,而不辣的笑容滿面是一個每一個陰謀都得逞的傢伙才發得出來的。
不辣:“不是剛來的!是一年半以前就來了的!一年半以前我們在做什麼?現在你們猜他是誰!”
我們已經猜到,但我們訝然得說不出來。我們別無選擇地在助長不辣的氣焰。
不辣:“他是我們剛上祭旗坡的時候被死啦死啦放進來的!他,就是在懸崖下頭一槍把我們那個狗屎團座鋼盔都打了飛掉的人!”
我們只能做啞吧。一邊啞吧一邊用沒法不佩服地眼神把那個忙於填食的傢伙再打量一遍。
我:“一年半……幾乎不會說中國話,開口就被人聽出是日本人。”
阿譯:“……怎麼活過來的?”
“他都能活,我更能活!”不辣結論。
一人握一塊碎磚,一個兩條腿的和一個一條腿的在殘垣裡對峙。
他和那個靠偷白菜蘿蔔,啃榆葉田鼠的傢伙對峙了半晚上,然後象我們一樣對那蟑螂一樣地生命力起了由衷的敬佩。從此兩腿傢伙繼續偷蘿蔔白菜,獨腿傢伙蹦來蹦去乞錢討飯。
不辣忽然扔了手上的碎磚,樂了。而那兩條腿的往地上一窩,號哭。
不辣現在很嚴肅,極具侵略性地看著我們:“你們不會搞死他吧?”
我們都沒說話,這事也著實有點不好說。
不辣:“橫山光寺!”
那腦袋猛抬了,比啥都靈:“哈依!”
不辣:“你!名字!什麼的名字?”
我氣得快樂了出來:“橫山光寺。”
橫山光寺:“橫山光寺!”
但這對不辣來說不是口誤,而是他一個確認的儀式:“你們不會搞死橫山光寺吧?”
阿譯:“我們不會。”
我看了看阿譯,而不辣拍了拍阿譯。
我:“……我們不會。”
不辣:“嘿嘿,我就曉得。”他又正色了一次。他現在的臉可真能變啊:“還有,你們也曉得我不會跟你們回去了,哪怕你們住的是金窩窩……好像也不是。”
阿譯:“不是……可是為什麼?”
我:“我們知道。”
阿譯就茫然,其實他也知道。從不辣看見我們時的態度就知道。
不辣:“那就不要浪費口水。”他倒又笑了:“我現在就是養好這條腿子,然後回老家去。”
我:“蹦回去?”
不辣笑逐顏開:“蹦回去。——橫山光寺。你跟不跟我回去?”
“回去。跟你。”那日本吃貨抬了頭一百二十萬個認真地回答。
不辣就又一回看著我們笑,我今生都會記得他那個髒乎乎的笑容。
第四十章
我和阿譯空空落落地走過巷道,我們心裡邊想著我們帶不回來地不辣,於是腳步聲聽來也是空空落落。
阿譯怔怔的,好像他把半拉心也留在哪裡了,倒未見得是不辣。不辣對他倒更像很多同樣不親不近之人的代言——只是那許多人加一起對他來說就成了世界。
阿譯:“不辣他……”
我惡聲惡氣地駁回去:“別說不辣。”
但是過了一會我自己倒開始笑。我笑得都有點失控,只好靠在了牆上。阿譯驚訝地看著我。雖然都不知道在笑什麼他已經忍不住要笑了,他就是這麼個易受感染的傢伙。
阿譯就也笑得說話都斷斷續續地:“怎、怎麼啦?”
我:“不、不辣呀!”
阿譯就再笑不出來了:“……他有什麼好笑的。”
我:“蹦啊,他用蹦地。”我蹦著,真是丟人,我也小蹦兩年了,卻沒一個新失腿的人蹦得了無掛礙:“蹦回去。蹦過雲南,蹦段四川,蹦過貴州,再蹦到湖南。路上就有個小姑娘跟他說了,叔叔一起踢毽子吧。”
阿譯就笑嗆了直咳嗽,他倒是個好聽眾,雖然在他那裡從來看不到真正的高興:“不是不說不辣嗎?”
我:“如果能說得笑起來你就只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