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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是在發瘋,柯林斯,把一輛吉普停在街頭。幾乎就是流著哈拉子在看一個穿旗袍過路的女人,我不知道那有什麼好看地,人家旗袍下邊是穿著長褲的。

我:“全民協助!”

看來跟我們一樣,柯林斯也早就更習慣了渾號而非本名,他轉了頭來,看見是我們就很高興。並且憤怒地指著那個女子向我們嚷嚷著(英語):“一點面板也看不到!——他喝多了嗎?”

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最後我只好向全民協助呻吟(英語):“幫忙……想個辦法,快幫幫忙!”

全民協助只好一邊撓著毛茸茸的胳膊,一邊瞪著我們。

我們把死啦死啦摔在全民協助的吊床上,我們和柯林斯的朋友們開始忙亂,我們尋找著罈罈罐罐、導管、藥片、針頭、輸液瓶,各種也許用得上更也許用不上的玩意,我們把連在唧筒上的導管塞進死啦死啦的嘴裡,拿針扎他的面板,拿聽診器聽他的心跳,我們現翻著書,配各種的溶液,讓自己連著瓶子一起搖晃。

找對了人,來對地方,這裡沒裝置,可美國佬是抱著機器長大的,我們用百分之一的硫酸鋅催吐,五千分之一的高錳酸鉀洗胃,用口服的硫酸鈉導瀉,死啦死啦被我們這幫土郎中洋郎中翻書翻出來的辦法一遍遍折騰,早盲人休克卻就不休克。

不但不休克,被整瓶那些不是人吃的玩意折騰得渾身痙攣時,他還要往起裡掙:“不……不能來醫院。”

我死死把他摁了下去:“這他媽的不是醫院!”

阿譯仍在那想為他的疑惑找一個答案:“……他到底吃了什麼?”他知道我不會理,衝著全民協助嚷嚷:“WHAT?”

全民協助(英語):“磷中毒。”

阿譯:“WHAT?”

全民協助(英語):“農藥。毒藥。哦,殺蟲劑。”他也發現阿譯聽不懂,終於使用他要通不通的中文:“老鼠,那個藥。OK?”

我衝著全民協助嚷嚷:“SHUT UP!”

全民協助委屈死了:“OK。OK。”

我:“HURSH YOUR MOUTH。”

全民協助:“OK。OK。”

全民協助安靜了,阿譯又嚷嚷:“他去哪了?怎麼會吃老鼠藥?”

我不吭氣,只看著床上那個人被煎著熬著。和在煎熬中掙扎。

阿譯:“能告訴我嗎?——我煩透什麼事情都被你們瞞著了!”

我:“他尋短見。不是嗎?”

阿譯:“那是我猜的!他這種人又怎麼會尋死?!”

我:“又怎麼不會呢?你都想過上吊時可能最想解開繩子。”

阿譯:“我那是……我才沒有想!我那是……推測,可能!”

我:“我知道,你只是沒有做。”

阿譯:“我是……!?”

我:“安靜,安靜。你看不出他需要休息?”

阿譯就只好閉嘴了,憤憤地瞪著我,而我只看著死啦死啦發呆。

死啦死啦:“傳令官,一個耳刮子能抽到的距離。”

我就做出一臉忿忿準備過去:“來啦來啦。”

但他沒叫我,他只是噫語,噫語都帶著極誇張地笑聲和語氣:“……迷龍,打機槍又不是撒尿。你抖啊抖地哼什麼淫詞浪曲?我說追你就追,砍翻他們一個興許我們就少死一個。我說開炮你就開炮。打一炮問一炮?你就算胖總也是個男人不是?我是團長,團長,團長,你們的團長!你們來一個都能把我煩死,其他弟兄怎麼辦?噯呀,獸醫。你不是……”他忽然悲傷起來:“你們不是都死了嗎?”

然後他又遲疑起來:“孟煩了,克虜伯,你兩位連排骨帶板油地又啥時候死的?……戰不是打完了嗎?”

由得他發噫去吧,我到門口蹲下,望著外邊的夜光。過了會阿譯木木地過來,學著我蹲下,我不得不說他蹲得很彆扭。

我:“這事,別告訴別人。”

阿譯就有點不自在:“……你今天總在說別告訴別人,我告訴誰?”

我:“別的事隨便。這事,別告訴別人。”

阿譯:“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聽著。我是說任何人。”

我只是又重複一次,以便再一次肯定:“別告訴別人。”

阿譯就只好忿怒地瞪著我。

我的團長在吊床上集合著他已成炮灰的團,他現在遠比平日來得快樂,毒藥於他是酒,是可以渲洩悲傷和快樂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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