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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平就難為情地用手背揩了揩眼睛,告訴說他是來黃原攬短工的。
她看著這個長相酷似少安的青年,心中產生了一種無限憐愛的感情。她對他說,有什麼困難就到團地委來找她;並且把她的電話號碼也留給了他。然後三個人相幫著把裡外間的房子收拾了一遍,她就回團地委去了……半個月以後,杜麗麗和武惠良在黃原賓館舉行婚禮。
無論從哪方面說,這個婚禮潤葉非得去參加不行。
麗麗和惠良的婚禮搞得十分鋪張。主辦人是惠良的叔叔武宏全,這位地區駐省會的辦事處主任,神通廣大,氣派非凡,完全按省裡接待貴賓的規格,搞了幾桌山珍海味。除過雙方家長、文化局長杜正賢和勞動局長武得全外,前來吃喜宴的大部分是地區的部局長。讓潤葉感到難堪的是,她公公李登雲也來了。兩個人儘管沒有坐在一個桌子上,但世界上也許再沒有這麼令人彆扭的事了。新婚夫婦的幸福和他們雙方家長的喜慶氣氛,從不同的角度同時刺激著田潤葉和李登雲——公公和兒媳婦都各有各的辛酸!
聰敏的麗麗和惠良都看出了潤葉的困難處境。惠良向麗麗耳語了幾句,麗麗就對旁邊的潤葉說:“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一會……”
潤葉儘量忍著沒讓淚水從眼裡湧出來。她站起來拉著麗麗,手在好朋友的肩背上親切地撫摸了一下,想說句祝福她的話,但不知說什麼是好。
她於是又和惠良打了個招呼,就一個人匆匆出了宴會廳。
她來到燈火通明的大街上。初冬的夜晚徹骨般寒冷。冰涼的街道,冰涼的夜空,當頭懸著一輪冰涼的月亮。她的心也是冰涼的。
她一個人低著頭慢慢地在街道上轉悠。她不急於回團地委;也不知道自己往何處走。
現在,她竟然不知不覺轉悠到二道街的自由市場上了。這裡也已經空蕩蕩地沒有了人跡。街道兩旁擠著低矮的、密密麻麻的鐵皮小房,是個體戶賣吃喝的地方,現在大部分都關了門;只有個把房間還亮著燈火,但已沒有顧客,店主們正懶洋洋地收拾碗筷,或指頭蘸著吐沫在燈下細心地點錢。
潤葉不由停住了腳步,並且向旁邊的暗影處一閃。她看見對面不遠一個店鋪裡,詩人賈冰腰裡圍著塊破布,正幫助他的“土耳其”老婆洗碗。賈老師嘴裡還說著什麼,並且揚起手在他愛人的屁股蛋上親暱地拍了一巴掌;他愛人便樂得呱呱價大笑起來……
潤葉猛地轉過身,邁著急促的腳步向南關團地委走去,呼嘯的寒風撲面而來,把她臉頻上兩行滾燙的淚水吹落在了冰涼的街道上……
第二十六章
在一般人看來,徐國強是個幸福老漢。有吃有穿,日子過得十分清閒。更重要的是,他女婿是這個地區的“一把手”,他活得多麼體面啊!走到哪裡,人們都尊敬地對他笑;親切地、甚至巴結地問候他,奉承他。他要是來到街頭說閒話的退休老頭們中間,當然就成了箇中心人物。
但是,徐國強老漢自有他的難言之苦。女兒和女婿經常不在家,曉霞和潤葉一個星期也只回來一兩次,平時家裡一整天就他一個人閒待著,活得實在寂寞。如果在原西縣,他還在許多熟人朋友,可以出去走走,說說話,散散心。可是現在他被擱置在水泥樓中的一個小房子裡,感覺就象被孤零零地吊在了“半空中”。大街上人那麼多,他都不認識。和一些半生不熟的退休老頭說閒話,人家雖然因他是福軍的岳父,很尊重他,但他感到彆扭和不自在;不象在原西,他和老朋友們蹲在一起,唾沫星子亂濺,指天罵地,十分痛快。眼下,他實在感到寂寞難忍時,就只能到幾尺寬的陽臺上去,如同站在懸崖上一般,緊張得兩隻手緊緊抓著欄杆,茫然地望著街上的行人。他每次都要目送著黃原去省城的飛機消失在遙遠的空中——這算一天中最有興趣的一個瞬間。他也不敢在陽臺上站得太久,否則會感到眩暈。一天之中,他大部分時間在那間十二平方米的房子裡消磨。唉,如果象原西一樣住在平房,他還能在院子裡營務點什麼莊稼。這樓上屁也種不成!在陶瓷盆裡養點花?他不會。哼,大地方人也真能!竟然在盆子裡種起了東西!他唯一的夥伴就是那隻老黑貓。
黑貓不用說更老了。自到黃原以後,它和他一樣,也懶得出去跑一趟,整天臥在他身邊,挑揀著吃點好東西,然後便打著呼嚕睡覺。他們有時候也拉拉話。當然主要是徐國強說,黑貓聽——它只是在主人說話之時,間隔用“喵嗚”來應酬一聲。後來,他們加添了一個“節目”。徐國強從女兒房間裡翻出來一個毛線蛋,在床上把線蛋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