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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外人並不知曉,實際上村裡每個人的心中從來沒象現在這樣騷亂和喧譁。
是呀,新的生活帶來了新的問題、新的矛盾和新的慾望。大多數人肚皮撐圓以後,必然要謀算新的出路和新的發展。由此而產生了許多新的難唸的經。至於少數光景日月還不如集體時的家戶,那愁腸和熬煎更是與日俱增——過去有大鍋飯時,誰碗裡的一份也少不了。現在可沒人管羅!你窮?你自己想辦法吧!你不想辦法?那你窮著吧!
雙水村許多有苦惱的人並不知曉,他們羨慕的能人孫少安,如今也有他自己的苦惱。正象俗話所說:一家不知一家難哪!
想想也是,孫少安擺開這麼大的戰場,而且想弄出點名堂,那也就少不了他後生的苦惱。是的,他的確為他的事業苦惱——但更苦惱的倒還不僅僅是這些事!
前幾天從縣城返回村子後,儘管他一如既往緊張地投入到磚廠的忙亂之中,但心情一直感到很沉重。妹妹那雙淚濛濛的眼睛不時浮現在他眼前。他在磚廠一邊幹活,一邊難受地嚥著吐沫。他明白妹妹為什麼不要他的錢。懂事的蘭香心疼他,體諒他,怕秀蓮和他鬧架。
唉,幾年前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出現這樣的情況。光景好轉了,可家庭卻四分五裂!但話說回來,他又怎能全部埋怨他的秀蓮呢?
自進這個家門來,她沒少吃過苦哇!現在,她又熬死累活幫扶他支撐這個大攤場,家裡和磚廠兩頭忙,手上經常裂著血口子……雖然她堅持分了家,但按鄉俗說,對待老人也無可挑剔。平時,這面家裡做點好吃喝,她總想著給那面的三個老人端過去一些。天冷的時候,母親眼睛不好了,她就熬夜把老人們的棉衣棉褲都拆洗的乾乾淨淨。就是他給老人量鹽買油,她也從不說什麼。只是他要把一筆大點數目的錢拿出來給家裡的人,她就有些不高興了——錢是她管著的,分分厘厘的花費都瞞不了她……少安思來想去,覺得分家以後,是他自己對家裡的人沒盡到責任。辦法總應該是有的;但他忙於自己的事,沒有對親人們的處境經心關照過。
怎麼辦呢?偷著給他們一點零碎錢,也起不了大作用,反而還得和老婆磨牙拌嘴……少安在他的磚廠一邊起勁地幹活,一邊焦慮地思謀著。
後來,他突然想:最好還是說服少平回來和他一塊辦磚廠!是呀,他掏大錢僱用兩旁世人哩,為什麼讓弟弟流落在外邊賺人家的下眼錢?少平受死受活,一月又能賺多少?如果弟弟回來和他一塊辦這磚廠,他們兩個合夥操持,賺得紅利一分為二,兩家就都能有個大翻身。要是這樣,秀蓮也就無話可說。他相信他能說服妻子。這是一個最根本的解決辦法,而這樣他們實際上又成了一家人!
好!早應該這樣辦了。
孫少安想到這裡的時候,停止了幹活,趕忙捲起了一支旱菸棒。他開始深入考慮怎樣實施這個計劃。他越想越興奮。弟弟文化程度高,說不定很快就能獨立操持制磚機,不用再掏大工錢僱這位河南師傅了。弟兄倆一個照料磚廠,一個出去辦“外交”,說不定還能把事幹得更大哩!
孫少安鼻子口裡噴著煙霧,在制磚機旁吸了一支旱菸卷後,就決定明天條自去黃原找少平。
少平會不會回來呢?這倒是個問題。
少安覺得,少平在吃苦方面和他一樣,但另外一些方面和他有很大區別。弟弟腦子裡常有一些怪想法。唉,也許是書念得太多了!
不過,他想他還是有些把握把弟弟叫回來的。他知道少平在外面也賺不了多少錢。當初他不願意和他一塊辦磚廠,想到外面去闖蕩一番——年輕人嘛,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當年要不是家境無法維持,說不定也要出去闖蕩一回哩。少平闖不出去,自然就會回頭的。至於他遷出的戶口,那好辦,遷回來就是了;雙水村不會把老根紮在家鄉的人拒之門外的。
孫少安想好以後,決定明天早晨就搭班車走一趟黃原——這也將是他有生以來走得最遠的地方。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就把走黃原的事對秀蓮說了。當然他沒說是去找少平。他對妻子撒謊說,有個熟人告訴他,黃原一個下馬單位有臺便宜處理的舊電機,他想去看看,行不行一兩天就回來了。他現在不能對妻子說明他的打算。等少平回來了,他再和她商量這件事——反正到時生米做成熟飯,她同意不同意都無濟於事了。
本來少安想先和父親商量一下,但覺得也沒必要。只要少平願意回來和他一塊幹,父親肯定不反對,還會很高興的。他先要說服的只是少平。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