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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飲了半桶水,滿足地打著響亮的噴鼻……把它的!這倒真象外“家”了!
鍋開以後,少安戴著那頂破草帽,透過蒿草中那條剛開出的路,轉到“院子”邊上。他用破草帽擋著雨,用紙條捲了一支旱菸捧叼在嘴上,一邊吸,一邊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新居”,嘴角浮上了一絲笑意。他想,明天早晨,他就可以開始幹活。原打算今天晚上去縣高中找一下妹妹蘭香,但現在沒人給他照看這個不設防的“家”,等明天再說吧!反正他給縣高中拉磚,每天都要跑那裡……孫少安這樣想事的時候,看見一個人撐著頂黑布傘,從左邊的土坡上向他這裡走來——是找他的?
是的,這個穿戴不象農民也不象幹部的人,徑直走到他面前,問:“是你住這裡了?”
少安說:“是的。是拐峁大隊的書記讓我住在這裡的。”
“這是不是書記的窯洞?”那人帶著嘲諷的笑容問。“書記說不是他的,是他們村一家人十幾年前廢棄不要的……”
“誰說人家不要了?你住人家的地方,應該給窯主打了招呼嘛!”那人的臉色陰沉下來。
“噢……”少安明白了,此人正是窯主。他說:“那現在怎辦?你看我已經住下了……
要不,我給你出租錢。“”你看著辦吧!“
從窯主的態度看,多少得給他一些租錢——這傢伙看來也正是為此而來的。
“你看一月多少錢?”少安問。
“當然,要是住個好地方,你一月總得掏二三十塊吧?我這地方不怎樣,你就少給點算了!”那人寬宏地說。“你提個數目。”
“那就一月五塊吧!”
“五塊就五塊。”少安只好應承了。
“我叫侯生貴,在城裡合作商店賣貨,家就在拐峁村裡……”
那人說完,就折轉身走了。
少安望著這個遠去的人,心裡不免湧上一股不愉快的情緒。他想,城裡市民臉皮這麼厚!要是在鄉下,這麼個破地方,誰好意思向人家要租錢呢!
“王八蛋!”他忍不住罵了一句。
少安在雨中立了一會,就回到他租來的這個破窯洞裡,開始吃晚飯——這裡沒燈,天一黑,飯都吃不到嘴裡了……第二天一大早,孫少安就從拐峁往中學的基建工地上拉磚。開始幹起了活,這就使他心裡踏實了許多。
當天拉完磚後,他把騾子拴在學校門口的一棵樹上,去找他的妹妹蘭香。
蘭香和金秀忙著給他在學生灶上買了飯。吃完飯後妹妹又跟他一起來到拐峁他住的地方。
妹妹已是個十七歲的大姑娘了。她看見他住在這麼個破地方,難過得淚花在眼裡直轉。
她幫他把這個爛窯洞收拾了一番。並提出讓他到學校灶上吃飯。他勸解妹妹說,大灶上吃飯不方便,這裡做著吃還能省些錢和糧。
“那我每天下午上完課後,就來給你做飯,咱們一塊吃!”蘭香說。
少安說:“就怕耽誤你學習哩。”
“不耽誤!我來做飯,你也省點事!”
少安於是同意了妹妹的意見。
就這樣,每天下午,當孫少安拉完磚回到這個荒野裡的破窯洞時,蘭香就把飯做好了。
兄妹倆蹲在這個敞口子土窯裡,有滋有味地吃他們的晚飯。晚飯通常都是高粱黑豆稀飯和醃酸白菜。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想到,在這樣一些地方普通人所過的那種艱辛生活呢?
但對於孫少安來說,這日子過得蠻不錯。生活中任何一點收穫,對他來說都是重要的。
他每天面對的是生活中的具體事——沒有什麼事是微不足道的。比如今天,他拉磚路過街道時,碰見原來在石圪節當主任的白明川;明川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後,問他有沒有什麼困難?
他馬上把他最頭疼的一件事提出來,讓白主任幫一下忙——幫他在縣糧食加工廠給牲口買點麥條。白主任立刻給他辦了,他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自己跑了四五回都買不出來啊!同時,他也才知道,明川已經調到黃原市當副書記去了……由於白明川給他解決了一個大問題,因此晚上他回到那孔破窯洞時,情緒特別好。妹妹正在忙活,他聞見鍋裡飄出來的味道都比往日香!
嗯?這味道的確和往常不一樣!並不是由於他興奮而使鼻子產生了錯覺!
他忍不住問妹妹:“你做什麼飯呢?”
“我割了一斤肉,買了幾斤白菜,還在中學大灶上買了幾個白麵饃。”蘭香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