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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事。少安出門去了,我想叫你請假回去幫助我勞動一段時間。”
少平這才鬆了口氣。因為是集體場所,他也沒再問什麼,先把老人引回了他的宿舍。
到宿舍以後,少平給父親倒了一杯開水,才又問:“我哥到哪兒去了?”
他父親一邊喝水,一邊絮絮叨叨給他說了少安到山西看媳婦的事。
“你哥一走,門裡門外就我一個人,應付不來。再說,少安在門外一天,就少一天的工分,你回去頂他出山勞動,就把這空子補起來了。爸爸本來不想耽誤你的學習,但盤算來盤算去,你哥要是娶媳婦,咱們少不了要借帳債,因此,多一個工分是一個工分……”
少平立刻對父親說:“我明天就和你一塊回。這學校也是天天勞動,又不好好上課,在這裡白受苦,還不如回去拿兩個工分。只要請假不超過半年,將來畢業證還是可以混一張的。”
“你哥一回家,你就馬上再回學校來唸書!”他父親對他說。
過了一會,少平突然又問:“我哥怎跑到山西去看媳婦哩?”
玉厚老漢接著又對兒子說了賀鳳英提親的前前後後。
少平聽完後,半天沒有言傳。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想起了潤葉姐。憑他的敏感和潤葉姐幾次透過他捎話讓他哥來城裡,而她又不對他說讓他哥來做什麼,他就隱約地意識到潤葉姐和少安哥之間有了“那種瓜葛”。他已經多少體驗了一點男女之間的事情,因此在這方面已經有了一些敏感。從內心上說,他多麼希望哥哥能娶潤葉姐這樣的媳婦。如果潤葉姐成了他的嫂嫂,那不僅是少安哥的幸福和驕傲,也是他的幸福和驕傲。但他也很快想到,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哥是農民,而潤葉姐是公派教師。至於兩家的家庭條件,那更是連比都不能比了。他當然知道,潤葉姐和少安哥小時候一塊長大,兩個人十分相好——可相好歸相好,結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他又感到,潤葉姐對少安哥感情很深,而且看來最近很痛苦。她知道不知道少安哥已到山西去相親?假如她真的愛少安哥,而少安哥也沒給她說就去找另外的女人,那她會多痛苦啊!他要不要去給潤葉姐說說這事呢?不是專門去說,而是找個藉口去她那裡,先說別的,然後無意中再帶起這事……
他很快又想:不能!他對潤葉姐和少安哥的事一點也不知情,怎麼能冒冒失失去給她說這些事呢!
過了不多一會,憶苦思甜報告會結束了,操場上傳來一片嘈雜的人聲。
快吃飯時,少平正要拿以前潤葉姐給他的糧票換成的幾張白麵票,去給父親買飯,金波卻從街上買回來一堆燒餅和二斤切碎的豬頭肉。再沒有比金波更可愛的人了!他會忠誠而精明地為朋友著想,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你最周到的幫助。當金波聽說他要請一段假回村子的時候,立刻把家裡他住的窯洞門上的鑰匙交給他,同時指著吊在那把大鑰匙上的小鑰匙說:“這是我窯裡箱子上的鑰匙,箱子裡有紙菸,熬了的話,拿出來抽去,煙能解乏!”
少平笑了笑說:“你先不敢給我慣那毛病!”
孫玉厚老漢也笑了,說:“你們還小,先不敢學這。煙這東西一沾上就撂不下了!”
第二天早晨,金波去縣貿易經理部找了他父親認識的一個司機,少平就和父親坐順車回了雙水村……孫少平回到村子的第二天,就跟一隊的人上山鋤地去了。儘管他生長在農村,也常勞動,但這大伏天在山裡苦熬一天,骨頭都快散架了。晚上他累得只喝兩碗稀飯,就去金家圪嶗那邊睡覺去了。當然,在去金波家之前,他都要順路去學校一趟,在本村教師金成的辦公室裡把當天的報紙一張不剩地看完。看完報紙後,他就得趕緊去睡覺,因為第二天天不明就要出山。在睡覺之前,金波他媽通常都給他枕頭邊放一點烙餅或者白饃。金秀也象對她哥金波一樣,見他來時,還給他打一盆熱水,讓他泡一下腳再上床,說這樣解乏……在這段日子裡,嚴重的乾旱已經把莊稼人的心都烤焦了。太陽象火盆一樣高懸在空中,山上的莊稼葉子都快曬乾了,所有的綠顏色都開始變灰,陽坡上有的莊稼甚至已經枯黃了。莊稼人出於習慣和本能,依然在這些毫無收穫指望的土地上辛勤地勞作著,撫哺這些快要死亡的、用他們的血汗澆灌起來的生命。整個村子已經失去了生氣,任何人的臉上都再也看不出一絲的笑容來了。到處都能聽到莊稼人的嘆息,聽見他們憂愁地談論今冬和明年的生計……現在,只有川道里那點有限的水澆地,莊稼還保持著一些鮮活。這是因為入伏後曾用抽水機澆灌了一次的緣故。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