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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流淚。她不是沒有流過眼淚,只是一個人悄悄偷著哭罷了。
妻子的話嚴重地刺激了少安。他並不生秀蓮的氣,反而猛地感到,妻子的話是多麼正確。是呀,他孫少安為什麼變得這麼沒出息?難道他真的就這樣一籌莫展、灰心喪氣地坐著等死嗎?
他感到脊背上掠過一道寒冷的顫慄。心臟在胸膛裡狂跳不已。
他“騰”地從炕上站起來,舉起雙拳在黑暗中咬牙切齒地揮舞了幾下。
“我造它媽!”他罵道。
他不知道他在罵誰。
孫少安重新坐到妻子身邊。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下來。他滿懷深情摟住妻子滾圓的肩背。他感激她,這不是說她替他想出了什麼起死回生的妙方,而是她重新喚起了他生活的勇氣。
對,他不能就此而甘願沉淪!他還應該象往常那樣,精神抖擻地跳上這輛生活的馬車,坐在駕轅的位置上,繃緊全身的肌肉和神經,吆喝著,吶喊著,繼續走向前去……不知不覺中,窗戶紙已經發白了。
屋外,那隻老公雞扯著嗓門唱起了嘹亮的晨曲。公路上傳來汽車的隆隆聲響。
“我今天就出去跑一趟。”
多少天來,少安第一次用平靜而清爽的語調對妻子說話。
秀蓮望著他笑了。她的笑容看起來是那樣令人心酸。丈夫重新振作起精神,對她來說,那就是希望。只要親愛的人不倒下,再大的苦難都沒有什麼。
是的,沒什麼,當年她從山西攆來和他一塊生活的時候,不也是困難重重嗎?只要人本身鋼巴硬正,即使去討吃要飯,那又有什麼可怕!
秀蓮趕緊點火做飯。
她給丈夫烙了幾張白麵蔥餅,又打了一碗荷包蛋。丈夫吃飯的時候,她給他收拾那個多時不用的黑人造革皮包;又把那身過去做生意穿的“禮服”從箱子裡翻出來。她要把出門的丈夫重新打扮得象往常一樣。人憑衣衫馬憑鞍,一身好衣服能給人添許多精神!
孫少安穿起那身禮服,把黑人造革皮包斜掛在肩頭(裡面裝著僅存的幾盒“牡丹”牌香菸),在妻子滿含期望的目送下,出了家門,順著公路向南走去。
他先來到石圪節鄉政府,找到了他的老同學劉根民。他的情況根民一清二楚。“……
唉,我只能給周縣長寫封信,你帶著去找他,看縣上能不能幫助你解決困難。少安,我和你一樣急,只是鄉上根本解決不了你的問題。這裡沒權給你貸幾千塊錢呀!“根民很誠懇地對他說。
“我又不是不知道這些情況!你千萬不要為難!你能給周縣長寫封信,這就滿好了。”
少安為一次又一次麻煩他的老同學而感到十分內疚。
孫少安帶著根民寫給周縣長的信,從石圪節搭車當天就去了原西縣城。
他碰了個大釘子:周縣長到省上開會去了,一個星期都回不來。
少安垂頭喪氣走出縣政府大門,在原西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痴呆呆地立在十字街旁一個角落裡,愁得象個傻瓜一般。觸景生情,往事又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他想起了當年他和潤葉在這裡的交往;想起他和牲畜一起拉著沉重的架子車往中學送磚;想起那年“誇富”會上的遊行;想起他氣勢非凡地在這裡交談生意,請人家吃山珍海味——現在,他一副破落相,如同鬼魂一般遊蕩在這街頭,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
他在恍惚中突然想起一個熟人。
他決定去找找以前在他們公社當過領導的徐治功。聽說徐主任已經從水電局調到了鄉鎮企業管理局,正是他們這號人的“孃家”,何不去他那裡碰碰運氣嗎?
孫少安幾乎不抱什麼指望。但人到急處,往往盲目瞎碰。他知道,徐主任在石圪節時,對他的看法很不好。那年為多留了一點豬飼料地,他還組織大批判過他。
出乎少安預料的是,徐主任——現在應該叫徐局長,很熱情地接待了他,似乎已經忘記了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不愉快。少安馬上覺得,人家徐主任終究是大官,心胸開闊,不記前嫌,而他卻用老百姓肚量估摸人家,實在是……不過,治功熱情倒很熱情,但這裡不能給他解決任何問題。
“走,我引你到農業銀行去!你的情況我知道哩!周縣長都親自到你的磚場參加點火儀式嘛!”
孫少安很受感動地跟著徐治功來到了縣農行。在這一刻裡,徐治功簡直就是一位下凡的天使!
治功在縣農行的營業室還沒把話說完,負責貸款的營業員就打斷了他,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