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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申時許,陰雨便把天空染成黑幕。
殮房是個獨立的院落,幽靜,背陰,四周幾無行人和建築。門口兩篷茂密的芭蕉和竹林,蚊蟲鼠蟻蜘蛛網,周遭陰氣森森。
時雍扇開一隻撲上來嗡嗡叫喚的秋蚊子,跟在趙胤背後走入破敗的大門,一路都忍不住觀察他的腿。
膝關節疼成那樣,走得還這麼穩,要不是她親眼看過,都不敢相信這位大人有腿疾。這麼剋制忍耐,早晚得殘廢了。
“爺。仔細腳下。”謝放和楊斐一左一右,時時刻刻顧著趙胤。
院子裡積了一灘一灘的水窪,偏生大都督風華矜貴,這般走著怎麼看都不合適,他倆一個撐傘一個幫他拎衣襬,小意得很。
時雍看了一眼,低頭將婧衣這一身過長的裙襬提起來,在腰上簡單拴了個死結,冒著雨大步走到最前面。
裙子裡面有褲子,她並不覺得失禮。
可是謝放和楊斐卻嚇得差點忘了走路。
哪有女子這般不注意閨儀的?
往常阿拾也不是這般粗陋的人啊?
趙胤眼瞳深了深,沒有言語,而時雍早已利索地邁過空蕩蕩的院子,進入了裡間。
他微微皺眉,將撐傘的謝放和拎衣的楊斐拂開,舉步就走。
謝放:……
楊斐:……
兩個貼身侍衛,你看我,我看你,愣怔半晌緊跟上去。
~
裡間是收屍的殮房。
一排排棺木整齊擺放,木質和花樣各有不同,新舊不一,空間安靜又陰涼。
最左的棺木邊,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弓著身子正在棺中察看著什麼,手上戴了一副皮質手套,粗布繫腰垂到了地上,皂衣和平頂巾上也沾滿了灰塵。
最右的棺木邊,趴著一條大黑狗,大半身子縮在棺底,一動不動,若不走近都瞧不出來。
時雍往左邊走去:“爹。”
宋長貴聽到喊聲,回頭一看。
可不是自家閨女麼?穿著打扮不見邋遢,除了手指纏著紗布,人很精神,不像動過大刑的樣子。
宋長貴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阿拾。你怎麼出來了——”
話剛落下,他看到了緊跟著進來的趙胤等人,忙不迭地拍了拍身上的皂衣,朝趙胤行了個大禮。
“草民宋長貴拜見大人。”
他不認識趙胤是誰,單憑那身錦衣衛的軍校服飾來辨認出是個大官。
時雍看一眼,“爹,這位是錦衣衛指揮使,趙胤趙大人。”
趙胤?
他親自來查這個案子了?
宋長貴變了變臉色,跪伏得更加端正。
“草民未曾見過貴人清顏,望大人恕罪。”
趙胤慢慢走近,“宋仵作在此兩天一夜了,可有發現?”
兩天一夜?時雍看著宋長貴,又看了看趙胤。
宋長貴為了給阿拾申冤,來殮房反覆勘驗屍體倒是不奇怪,但趙胤竟然對每個人的行蹤都瞭如指掌?這個人比傳聞中更為陰沉難測。
“回大人的話,暫時沒有別的發現。張捕快一家九口都死於蛇毒,但草民見識淺陋,從未見過這種毒蛇,很是費解。”
宋長貴從懷裡掏出一條紙,上面畫著那條死在張芸兒床上的毒蛇,旁邊還有單獨描好的蛇身花紋。
時雍多看了宋長貴一眼。
現下的仵作還得有繪畫功底嗎?
“大人見多識廣,可否幫草民掌個眼?”
宋長貴一直想搞清楚毒蛇的來源,可是能問的人都問遍了,沒有半點有用的線索,他便把希望寄託在了趙胤的身上。
見他說著便要靠近,謝放站前一步,擋在趙胤面前,“給我就行。”
宋長貴斷案心切,一時忘了禮數,嚇白了臉,趕緊認錯低頭呈上圖紙。
趙胤臉上沒什麼反應,接過來看了片刻,又遞給謝放和楊斐。
幾個人來回傳遞,沒有一個人吭聲。
“爺,屬下不曾見過。”
謝放看著那蛇,脊背莫名發寒,“這東西長得怪噁心的。”
楊斐說:“一條蛇咬死九個人,莫不是什麼上古邪獸?”
謝放哼聲:“上古邪獸?我看你是話本看多了。”
“那你說是什麼蛇?”
兩個人鬥了幾句嘴,突然發現殮房安靜下來。
一轉頭,看到時雍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