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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音看著烏日蘇,臉色晦暗,情緒不明。
她不動聲色的樣子讓房裡的氣氛突然就低壓下來,烏日蘇微微有些錯愕。原本是為了拉近關係,可是長公主對這個稱呼,分明不喜呀?
“殿下恕罪,小侄逾越了。”烏日蘇又道:“只是祖父生前,曾說過跟殿下的淵源,小侄以為……”
寶音問:“他怎麼說的?”
烏日蘇想了想:“祖父房裡有一副長公主殿下的畫像。畫上,祖父親筆題字:疏簾隔兩面,常在佛魔間。吾之愛女。”
吾之愛女!
阿木古郎畫這幅畫,題這句詞的想法,已無人能知曉。於寶音而言,四十載光陰裡,他看她長大,她盼他歸來,她將世俗偏見拋棄一邊,親赴兀良汗抱回他的骨灰,蓋棺後等來這樣一句話,無異於被誅心。
寶音坐了許久沒動,直到聽見何姑姑的輕咳聲,這才叫烏日蘇起來,招呼他坐下吃茶,剛才的失態收斂起來。
事情揭過去,烏日蘇便不好再提了。
實際上,昨年寶音長公主能從兀良汗帶走阿木古郎的骨灰,不是因為巴圖好說話,而是因為有阿木古郎的遺願,他早就說過死後想葬到大晏,帝陵後那個衣冠冢。
而且,即使是對巴圖,阿木古郎也從未稱為一聲“愛子”,更沒有親自為他作畫,因此烏日蘇認為,寶音是阿木古郎最疼愛的孩子,而且,寶音既然披麻戴孝親赴兀良汗,肯定是拿他的祖父當親爹一樣敬重的,這才叫了聲“姑母”。
哪會知道,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幸好,寶音沒再多言,只問他對晏兀兩國戰事的看法。
烏日蘇本不主戰,在看法上與寶音一致,只是對於能不能說服巴圖這一點,烏日蘇只是苦笑。
“父汗連我的性命都不肯顧及,如何會聽我的勸說?若非來桑被俘虜,父汗是絕計不肯休戰的。殿下此番前來,恐怕亦是不能見到這番和平景象。”
說到此,烏日蘇的眼圈紅了。
“自祖父去世,我日日如履薄冰,身為皇子,卻不若普通人那般自在。反是出使南晏這些日子,閒適了不少。有時想想,都捨不得回去了呢。”
最後那句,他半開玩笑半認真,說完又道:“沒來南晏前,我不理解父汗為何一心南下,來了南晏,我才知父汗的野心裡,想來是有不少對南晏的傾慕吧。”
寶音沉眉,目光幽幽。
“你娘,還是沒有訊息吧?”
烏日蘇搖頭,“我父汗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能得來的零碎訊息,全來自阿伯裡。可當年我娘失蹤時,阿伯裡陪祖父遠征沃恩部落,他又能知曉多少呢?父汗不願我提及,更不願意我尋找母親,我只能私下裡尋找……”
寶音問:“阿伯裡還好嗎?”
烏日蘇點頭,“身子骨也漸漸不成了。但他脾氣倔,不肯順著父汗……若非祖父的餘威還在,怕是……”
他說話吞吞吐吐,一些兀良汗的朝政內幕,說給敵國長公主聽,本是不合適,但他又想一吐為快,語氣就有了幾分彆扭。
寶音聽在耳朵裡,沉默許久,突然道:
“本宮要見見你父汗,好好罵罵這狗東西。”
……
趙胤巡營回房,發現甲一已經起來,正坐在那裡喝茶。
他放下頭盔,解下大氅交給謝放,“吃了?”
甲一嗯聲,滿臉鬱氣。昨夜他過來準備找趙胤談談,結果這小子給了他一個冷漠的後背,讓白執安排他入住休憩,半個字都沒有。早上等他起來,人家早就出門巡營去了,他沒辦法,只能等在這裡。
“你沒吃?”
趙胤嗯聲,“吃了。”
甲一道:“營中可還好?”
趙胤:“好。”
甲一道:“長公主的膳食護衛,安排妥了?”
趙胤:“妥了。”
甲一嗯聲,房裡陷入沉默。
兩個人各坐在一邊,許久都不吭聲,他們自己沒有覺得尷尬,只是讓侍候在旁邊的幾個侍衛渾身僵硬,滿是對冷冽氣氛的不適。
好一會,甲一道:“你們都出去吧。”
謝放等人一聽,都看著趙胤。甲一就知道這群人,他命令不動了,鼻翼裡哼了聲,表情倒是沒有變化,也不知該為兒子能獨當一面感到欣喜,還是為漸漸放權而空虛。
趙胤遞了個眼色,謝放等人低頭行禮,“是。”
房裡安靜下來。
甲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