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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岡日森格跟前,蹲了下去,輕輕撫摩著塗了藥液的絨毛。藏醫尕宇陀不安地說:“它可能活不了,它的靈魂正在離去。”丹增活佛站起來說:“怎麼會呢?它是託了夢的,夢裡頭沒說它要死啊。它請求我們救它一命,我們就能夠救它一命。它是阿尼瑪卿雪山獅子的轉世,它保護過所有在雪山上修行的僧人,它還會來保護我們,它不會死,這麼重的傷,要死的話早就死了。好好服侍吧,救治人世的病痛者,你會有十三級功德,救治神界的病痛者,你會有二十六級功德,而救治一個保護過許多苦修僧人的雪山護法的世間化身,你就會有三十九級功德。還有,這個把雪山獅子的化身帶到西結古草原來的漢人是個吉祥的人,你們一定要好好對待他,他的傷就是你們自己的傷。”藏醫尕宇陀和鐵棒喇嘛“呀呀呀”地答應著。
來青果阿媽草原之前,眼鏡在西寧參加過一個藏語學習班,他差不多聽懂了丹增活佛的話,趕緊翻譯給白主任和梅朵拉姆聽。白主任很高興,朝著父親伸出大拇指說:“好啊好啊,這樣就好,你為我們在西結古草原取得當地人的信任做出了貢獻,我一定要給上級反映。”又指著梅朵拉姆和眼鏡說,“記者同志身上有一種捨生忘死的精神,你們要好好向他學習。丹增活佛說他是個吉祥的人,吉祥就是扎西,扎西德勒,扎西德勒。”
鐵棒喇嘛認真地對父親說:“你是漢扎西,我是藏扎西,我們兩個都是扎西。”原來他也叫扎西,而丹增活佛說父親是個吉祥的人,就等於給父親賜了一個稱呼,不管父親願意不願意,草原上的人,從此就會叫他“漢扎西”。
又說了一些話,大家都走了。梅朵拉姆留下來小聲對父親說:“我看看,他們給你上了什麼藥。”父親說:“我的傷口包紮住了,你去看狗吧,狗身上抹什麼藥,我身上就抹什麼藥。”梅朵拉姆驚叫道:“那怎麼行,你又不是狗。”說著走過去蹲到岡日森格跟前看了看,沒看出什麼名堂,一擺頭瞅見了丟在牆角的那瓶碘酒。她撿起來說:“我帶來的藥不多,你怎麼把它扔了?”父親用鐵棒喇嘛的口氣說:“反對,反對,你的藥和喇嘛的藥反對。”
梅朵拉姆把碘酒裝進藥箱說:“但願他們的藥能起作用。我現在最擔心的倒不是傷口感染,而是傳染上狂犬病。”父親問道:“傳染上狂犬病會怎麼樣?”梅朵拉姆睜大美麗的眼睛一臉驚恐地說:“那就會變成神經病,趴著走路,見狗就叫,見人就咬,不敢喝水,最後肌肉萎縮、全身癱瘓而死。”父親說:“這麼可怕,那我不就變成一隻瘋狗了?”說著瞪起眼睛,衝她齜了齜牙,“汪”地喊了一聲。梅朵拉姆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僧舍裡安靜下來。父親躺平了身子,想睡一會兒。鐵棒喇嘛藏扎西走進來,把一碗拌好的糌粑和一碗酥油茶放在了矮小的炕桌上。父親搖搖頭,表示不想吃。藏扎西說:“你一定要吃,糌粑是丹增佛爺念過經的,吃了傷口很快就會長出新肉來。”說著把父親扶起來,守著他吃完了糌粑喝光了酥油茶。
就這樣父親住進了西結古寺,而且和兩隻受傷的藏獒住在一起。大黑獒那日當天下午就甦醒了。它一甦醒就用一隻眼睛陰沉地瞪著身邊的岡日森格,威脅地露出了利牙。見岡日森格一動不動,又把黑黝黝的眼光和白花花的利牙朝向了父親。
父親躺在炕上,看它醒了,就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
大黑獒那日警惕地想站起來,但左眼和肚子上的傷口不允許它這樣,只好忍著強烈的憤怒聽任父親一點點地接近它。它覺得父親接近它的速度本身就是陰謀的一部分:他為什麼不能一下子衝過來,而要慢慢地挪動呢?它吃力地揚起大頭用一隻眼睛瞪著父親的手,看他到底拿著鞭子還是棍子或者刀子和槍,這些人類用來制服對手的工具它都是非常熟悉的。大黑獒那日發現對方手裡什麼也沒有,便更加疑惑了:他怎麼可以空著手呢?難道他的手不借助任何工具就能產生出乎意料的力量?
父親來到大黑獒那日身邊,蹲下來愣愣地望著它,突然想到了一個大黑獒那日正在想的問題:他這麼快地來到它跟前,他想幹什麼?他是不是不希望它醒過來?可是事實上它已經醒了,他應該怎麼辦?它無疑是一隻惡狗,它咬慘了他,它是岡日森格的最大威脅,它最好的去處就是死掉。父親這麼想著,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雙手是完好無損的,它雖然沒有牛力馬力狗力,但掐死毫無反抗能力的大黑獒那日還是綽綽有餘的。
大黑獒那日似乎明白父親在想什麼,衝著他的手低低地叫了一聲。
父親搖了搖手,同時咬了咬牙,好像馬上就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