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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也就是說,七個上阿媽的孩子又回來了,回到西結古的碉房山上去了。
三隻大牧狗邊叫邊看著梅朵拉姆。梅朵拉姆又一次說:“咱們回吧,咱們不找巴俄秋珠了。”看它們固執地站著不動,就又說,“那就趕快找,找到了趕快回,這裡很危險。”說著彎下腰摸了摸在黑暗中翻滾的河水,吃不準自己敢不敢過河,能不能過河。一般來說,野驢河是可以涉水而過的,但是這裡呢?這裡的水是不是也和別處一樣只有沒膝深呢?她心說不如留下一隻狗和我一起在這邊等著,讓另外兩隻狗過去尋找巴俄秋珠,狗比她強,狗是會水的。她相信,兩隻聰明的藏獒會把她正在尋找他的意思準確傳達給他,也相信只要巴俄秋珠看到尼瑪爺爺家的大牧狗,就會想到是她梅朵拉姆找他來了,他應該趕快回來。
她揮著手說:“薩傑森格,瓊保森格,你們過去,我和嘎保森格在這兒等你們。”薩傑森格和瓊保森格不聽她的,不僅沒有過河,反而繞到她身後,警惕地望著黑黢黢的草原。她俯下身子推了推它們,哪裡能推得動,生氣地說:“你們怎麼不聽我的話?”它們的回答是一陣狂猛的叫囂,三隻大牧狗都叫了,朝著同一個方向,用藏獒最有威懾力的粗大雄壯的叫聲,叫得整個草原的夜色都動盪起來。
一聲淒厲的狼嗥破空而來,就像石頭落在了梅朵拉姆的頭上。她的頭不禁搖晃了一下,心裡猛然一揪:危險又來了,白天是豹子,晚上是狼。狼是什麼?狼的概念就是吃人,是比豹子更有血腥味的吃人。自從來到西結古草原,她不止一次地聽到過狼嗥,有時候半夜在帳房裡睡不著,聽著遠方的狼嗥就像尖厲的哭聲,竟有些被深深打動的感覺。但她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夜深人靜的曠野裡聽到過狼嗥,現在聽到了,就再也不是打動而是不寒而慄了。
梅朵拉姆身子抖抖地蹲下來,害怕地瞪著前面,抱住了嘎保森格這隻她最鍾愛也最信賴的大牧狗。但白獅子一樣的嘎保森格並不喜歡她在這個時候有這樣的舉動,掙脫她的摟抱,朝前走了幾步,繼續著它的叫囂。
突然白獅子嘎保森格跑起來,圍繞著梅朵拉姆跑了一圈,然後箭鏃般直直地朝前飛去。接著是新獅子薩傑森格,接著是鷹獅子瓊保森格,它們都朝前跑去,一跑起來就都像利箭,刷刷兩下就不見了。等梅朵拉姆反應過來時,她看見的只是草原厚重的黑暗和可怕的孤遠。狗呢?大牧狗呢?三隻引導著她又保護著她的大藏獒呢?她喊起來:“嘎保森格,薩傑森格,瓊保森格。”喊了幾聲就明白喊破嗓門也是白喊,風是從迎面衝來的,一吹就把她的聲音吹落在了身後的野驢河裡。
梅朵拉姆戰戰兢兢朝著傳來狗叫的地方走去,就像迷路的人尋找星光那樣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探摸著,很快就發現迎接自己的不是希望而是觸及靈魂的恐怖。
恐怖是因為她聽不到了三隻大牧狗的叫聲,更是因為她看見了燈光,那是鬼火一樣藍幽幽的燈光。燈光在朝她移動,開始是兩盞,後來是四盞,再後來就是六盞、八盞、十二盞了。梅朵拉姆沒見過黯夜裡的狼,也沒見過飄蕩在草原黯夜裡的藍幽幽的鬼火一樣的狼眼,但是她本能地意識到:狼來了,而且是一群,至少有六匹。她大喊一聲:“救命啊。”
第七章
這天晚上,首先發現了三隻大牧狗和一個姑娘的是五匹壯狼和三匹小狼,這是一支以母狼為頭狼的狼家族。它們非常奇怪:這個時候居然有一個不是牧人的姑娘和三隻大牧狗出現在草原上,她和它們半夜三更要去幹什麼?似乎並不是為了滿足對食物的慾望而僅僅是一種好奇催動著這個母狼家族遠遠地跟上了姑娘和三隻大牧狗。差不多跟了兩個時辰,它們才停下來,畢竟飢餓比好奇更能主宰它們的行動。它們知道一個姑娘自然是無力對付它們的,但如果再加上三隻純粹的喜馬拉雅獒種的大牧狗,那就決不是它們這個五匹壯狼三匹小狼的母狼家族所能對付得了的。它們目送著姑娘和三隻大牧狗,告別似的嗥叫了幾聲,轉身走開了。就在這時,它們意外地發現,遠遠跟著姑娘和三隻大牧狗的還有一個人,是個小孩。小孩是唾手可得的。唾手可得的小孩已經被另一支以公狼為頭狼的狼家族盯上了。
兩支狼家族是互相認識的,冬天食物缺少的時候它們會在一個狼群裡混飯吃,到了夏天就以家族為單位分開行動了。分開不是絕對的,有時候也會有聯合,比如今天晚上。兩支狼家族心照不宣地會合到了一起,磨合了一會兒,又很快在家族頭狼的帶領下分開了。現在,一直跟蹤著孩子的這支四匹壯狼兩匹小狼的公狼家族繞開孩子,斜斜地插到前面去了。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