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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的雪巖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冰坡上痛苦掙扎的小白狗。
小白狗嘎嘎已經發不出汪汪汪的吠叫了,它的叫聲變啞變細變得若斷似連,最後變成了吱吱吱的哭泣。哭泣是不由自主的,鑽心的疼痛使它把表面上根本不存在的藏獒的怯懦從身體最深奧的角落裡挖了出來,生命拒絕傷害和懼怕死亡的本能一下子抓住了它的靈魂,讓它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自己的能力和對藏獒在自然界的地位感到了絕望。它拖著一隻斷掉的後腿,哭著喊著拼命逃跑,差不多就要把力氣用完了,才發現它只不過是在原地打轉。紅色的血跡在潔白的冰坡上就像圓規一樣畫了一圈又一圈,當最後一圈在疲倦和痛苦中結束時,它疾喘一聲,就再也不動了。
它沒有死掉,也沒有昏過去。憑著潛意識的作用,它採取了生命在面對困境時所採取的最有效的辦法,那就是咬住牙關,悄悄地忍著,忍著。一個時辰過去了,身體越來越冰涼,冰涼得都感覺不到冰坡和空氣的冰涼了。血還在流,一流出來就變成了紅色的晶體。小白狗嘎嘎呆呆地望著它,意識到這些晶體與自己的生命有關,流走的越多,生命就越接近死亡,而接近死亡的標誌就是異常的口渴。它蠕動起來,把自己的頭枕在紅色的晶體之上,伸出舌頭一下一下舔著,似乎好受一點了,似乎不怎麼疼痛了,似乎眼看就要套住自己的死亡又慢慢離去了。它不知道藏獒的優良遺傳正在起著作用,使它的另一種本能從殘存的血液裡冒了出來,只知道它已經不怎麼怯懦和懼怕死亡了,它在不知不覺中堅強起來了。它又發出了汪汪汪的吠叫,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叫著叫著它站了起來,用三條腿支撐著身子,衝著它用天生靈敏的嗅覺捕捉到的狼臊味兒滿腔仇恨地叫著。
母雪狼帶著兩匹公雪狼依然趴在雪巖上耐心十足地看著小白狗嘎嘎。它們喜歡它的吠叫,在這樣一個野獸出沒的地方,如此幼稚的狗吠就連警告也算不上,只能算是引誘。它引誘著它們,也引誘著另一匹只有半個鼻子的母雪狼。半個鼻子的母雪狼就要來了,吃掉小白狗的時刻就要到了。
半個鼻子是一匹四處流浪的孤狼,至少暫時是這樣。它體格強壯、性情粗暴,經常來這裡以最輕蔑的方式挑釁著冰坡的主人母雪狼和兩匹公雪狼。而對母雪狼來說,更危險的是,當這種挑釁來臨時,兩匹公雪狼的反擊並不是不遺餘力的。半個鼻子的挑釁有時候會突然變成挑逗,挑逗意味著什麼,母雪狼再清楚不過了:兩匹公雪狼雖然已不再年輕,但發情時好色的本性一點也沒有改變,只要有一匹公然背叛它,這面冰坡的主人就不可能再是它母雪狼,而是半個鼻子了。
所以母雪狼想出了這個讓半個鼻子吃掉小白狗的辦法,套用人類的術語就是“嫁禍於人”。為了讓這個想法變成事實,它必須用堅強的意志暫時抑制貪饞的本性,必須說服跟隨自己的兩匹公雪狼,讓它們也和自己一樣在這個冰雪的世界裡具有冰雪的聰明。
草原上包括雪狼在內的野獸都知道,藏獒的嗅覺是最最可怕的殺敵能力。你要是傷害了藏獒的主人和親人,或者咬死了它們看護的牛羊,你首先得想好擺脫跟蹤報復的辦法,否則你就完了。它們會循著你的足跡,襲擊你的家園,摧毀你的巢穴。更加嚴重的是,有時候藏獒的報復並不是接踵而至,而是相隔很長時間,半年,或者一年,在你把什麼都忘了,毫無戒備的時候,它會突然出現在你家的門口。你不知道它是哪裡來的藏獒,而它是知道你的,它的鼻子和記憶告訴它,你就是那個傷害了它的主人和親人或者咬死了它看護的牛羊的惡棍。所以在以往的經驗裡,雪狼得罪了藏獒以後,第一個行動就是逃離家園,走向遙遠的地方另築巢穴。
現在,母雪狼的聰明想法就要實現了。它的眼睛倏忽一閃,看到了一個移動的影子。那就是半個鼻子的母雪狼,正從山腳的雪壑裡小跑而來。
母雪狼興奮地站了起來,威脅似的鳴叫著。它覺得威脅是必要的,因為對格外兇悍的半個鼻子來說,你越是威脅它,它就越會跑過來,而如果你悄悄地不做聲,它就會疑竇橫生:“是不是陷阱的機關啊?是不是毒藥的誘餌啊?”威脅持續著,半個鼻子遠遠地看著母雪狼,嗅著空氣走了過來。
狼臊味兒越來越濃,小白狗嘎嘎充滿仇恨的吠叫越來越大了。當半個鼻子從雪丘後面突然冒出來時,嘎嘎居然勇敢地用三條腿撲了一下。
半個鼻子停了下來。儘管母雪狼的威脅已經表明小白狗的出現或許不是什麼詭計,但它還是謹慎地看了看四周,又用研究的眼光仰視著雪巖上的母雪狼和兩匹公雪狼。它覺得有點蹊蹺,便繃直了前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