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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就難了。”賈母等想起探春,不覺也大家落淚,只為是寶釵的生日,即轉悲為喜說:“這也不難,只要海疆平靜, 那邊親家調進京來,就見的著了。”大家說:“可不是這麼著呢。”說著,迎春只得含悲而別。眾人送了出來,仍回賈母那裡。從早至暮,又鬧了一天。
眾人見賈母勞乏,各自散了。獨有薛姨媽辭了賈母,到寶釵那裡,說道:“你哥哥是今年過了,直要等到皇恩大赦的時候減了等才好贖罪。這幾年叫我孤苦伶仃怎麼處!我想要與你二哥哥完婚, 你想想好不好?”寶釵道:“媽媽是為著大哥哥娶了親唬怕的了,所以把二哥哥的事猶豫起來。據我說很該就辦。邢姑娘是媽媽知道的,如今在這裡也很苦,娶了去雖說我家窮,究竟比他傍人門戶好多著呢。”薛姨媽道:“你得便的時候就去告訴老太太, 說我家沒人,就要揀日子了。”寶釵道:“媽媽只管同二哥哥商量,挑個好日子,過來和老太太,大太太說了,娶過去就完了一宗事。這裡大太太也巴不得娶了去才好。 ”薛姨媽道:“今日聽見史姑娘也就回去了,老太太心裡要留你妹妹在這裡住幾天, 所以他住下了。我想他也是不定多早晚就走的人了,你們姐妹們也多敘幾天話兒。”寶釵道:“正是呢。”於是薛姨媽又坐了一坐,出來辭了眾人回去了。
卻說寶玉晚間歸房,因想昨夜黛玉竟不入夢,“或者他已經成仙,所以不肯來見我這種濁人也是有的, 不然就是我的性兒太急了,也未可知。”便想了個主意,向寶釵說道:“我昨夜偶然在外間睡著,似乎比在屋裡睡的安穩些,今日起來心裡也覺清靜些。我的意思還要在外間睡兩夜,只怕你們又來攔我。”寶釵聽了,明知早晨他嘴裡唸詩是為著黛玉的事了。 想來他那個呆性是不能勸的,倒好叫他睡兩夜,索性自己死了心也罷了, 況兼昨夜聽他睡的倒也安靜,便道:“好沒來由,你只管睡去,我們攔你作什麼!但只不要胡思亂想, 招出些邪魔外祟來。”寶玉笑道:“誰想什麼!”襲人道:“依我勸二爺竟還是屋裡睡罷, 外邊一時照應不到,著了風倒不好。”寶玉未及答言,寶釵卻向襲人使了個眼色。襲人會意,便道:“也罷,叫個人跟著你罷,夜裡好倒茶倒水的。”寶玉便笑道:“這麼說,你就跟了我來。”襲人聽了倒沒意思起來,登時飛紅了臉,一聲也不言語。寶釵素知襲人穩重,便說道:“他是跟慣了我的,還叫他跟著我罷。叫麝月五兒照料著也罷了。 況且今日他跟著我鬧了一天也乏了,該叫他歇歇了。”寶玉只得笑著出來。寶釵因命麝月五兒給寶玉仍在外間鋪設了,又囑咐兩個人醒睡些,要茶要水都留點神兒。
兩個答應著出來,看見寶玉端然坐在床上,閉目合掌,居然象個和尚一般,兩個也不敢言語,只管瞅著他笑。寶釵又命襲人出來照應。襲人看見這般卻也好笑,便輕輕的叫道:“該睡了,怎麼又打起坐來了!”寶玉睜開眼看見襲人,便道:“你們只管睡罷,我坐一坐就睡。 ”襲人道:“因為你昨日那個光景,鬧的二奶奶一夜沒睡。你再這麼著,成何事體。 ”寶玉料著自己不睡都不肯睡,便收拾睡下。襲人又囑咐了麝月等幾句,才進去關門睡了。這裡麝月五兒兩個人也收拾了被褥,伺候寶玉睡著,各自歇下。
那知寶玉要睡越睡不著,見他兩個人在那裡打鋪,忽然想起那年襲人不在家時晴雯麝月兩個人伏侍,夜間麝月出去,晴雯要唬他,因為沒穿衣服著了涼,後來還是從這個病上死的。 想到這裡,一心移在晴雯身上去了。忽又想起鳳姐說五兒給晴雯脫了個影兒,因又將想晴雯的心腸移在五兒身上。自己假裝睡著,偷偷的看那五兒,越瞧越象晴雯,不覺呆性復發。聽了聽,裡間已無聲息,知是睡了。卻見麝月也睡著了,便故意叫了麝月兩聲, 卻不答應。五兒聽見寶玉喚人,便問道:“二爺要什麼?”寶玉道:“我要漱漱口。”五兒見麝月已睡,只得起來重新剪了蠟花,倒了一鍾茶來,一手託著漱盂。卻因趕忙起來的,身上只穿著一件桃紅綾子小襖兒,鬆鬆的挽著一個シ兒。寶玉看時,居然晴雯復生。 忽又想起晴雯說的“早知擔個虛名,也就打個正經主意了”,不覺呆呆的呆看,也不接茶。
那五兒自從芳官去後, 也無心進來了。後來聽見鳳姐叫他進來伏侍寶玉,竟比寶玉盼他進來的心還急。不想進來以後,見寶釵襲人一般尊貴穩重,看著心裡實在敬慕,又見寶玉瘋瘋傻傻,不似先前風致,又聽見王夫人為女孩子們和寶玉頑笑都攆了:所以把這件事擱在心上, 倒無一毫的兒女私情了。怎奈這位呆爺今晚把他當作晴雯,只管愛惜起來。 那五兒早已羞得兩頰紅潮,又不敢大聲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