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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罷呀,天天見了就咕唧。”有幾個伶透的,見了他們對了口,怕又生事,都拿起腳來各自走開了。當下蟬兒也不敢十分說他,一面咕嘟著去了。
這裡柳家的見人散了,忙出來和芳官說:“前兒那話兒說了不曾?”芳官道:“說了。等一二日再提這事。 偏那趙不死的又和我鬧了一場。前兒那玫瑰露姐姐吃了不曾,他到底可好些?”柳家的道:“可不都吃了。他愛的什麼似的,又不好問你再要的。”芳官道:“不值什麼,等我再要些來給他就是了。”原來這柳家的有個女兒,今年才十六歲,雖是廚役之女,卻生的人物與平,襲,紫,鶯皆類。因他排行第五,因叫他是五兒。因素有弱疾,故沒得差。近因柳家的見寶玉房中的丫鬟差輕人多,且又聞得寶玉將來都要放他們,故如今要送他到那裡應名兒。正無頭路, 可巧這柳家的是梨香院的差役,他最小意殷勤,伏侍得芳官一干人比別的乾孃還好。芳官等亦待他們極好,如今便和芳官說了,央芳官去與寶玉說。寶玉雖是依允,只是近日病著,又見事多,尚未說得。
前言少述,且說當下芳官回至怡紅院中,回覆了寶玉。寶玉正在聽見趙姨娘廝吵,心中自是不悅,說又不是,不說又不是,只得等吵完了,打聽著探春勸了他去後方從蘅蕪苑回來,勸了芳官一陣,方大家安妥。今見他回來,又說還要些玫瑰露與柳五兒吃去。寶玉忙道:“有的,我又不大吃,你都給他去罷。”說著命襲人取了出來,見瓶中亦不多,遂連瓶與了他。
芳官便自攜了瓶與他去。正值柳家的帶進他女兒來散悶,在那邊犄角子上一帶地方兒逛了一回,便回到廚房內,正吃茶歇腳兒。芳官拿了一個五寸來高的小玻璃瓶來,迎亮照看,裡面小半瓶胭脂一般的汁子,還道是寶玉吃的西洋葡萄酒。母女兩個忙說:“ 快拿旋子燙滾水,你且坐下。”芳官笑道:“就剩了這些,連瓶子都給你們罷。”五兒聽了,方知是玫瑰露,忙接了,謝了又謝。芳官又問他“好些?”五兒道:“今兒精神些,進來逛逛。這後邊一帶,也沒什麼意思,不過見些大石頭大樹和房子後牆,正經好景緻也沒看見。 ”芳官道:“你為什麼不往前去?”柳家的道:“我沒叫他往前去。姑娘們也不認得他,倘有不對眼的人看見了,又是一番口舌。明兒託你攜帶他有了房頭,怕沒有人帶著他逛呢,只怕逛膩了的日子還有呢。”芳官聽了,笑道:“怕什麼,有我呢。”柳家的忙道:“噯喲喲,我的姑娘,我們的頭皮兒薄,比不得你們。”說著,又倒了茶來。芳官那裡吃這茶,只漱了一口就走了。柳家的說道:“我這裡佔著手,五丫頭送送。”五兒便送出來,因見無人,又拉著芳官說道:“我的話倒底說了沒有?”芳官笑道:“難道哄你不成?我聽見屋裡正經還少兩個人的窩兒,並沒補上。一個是紅玉的,璉二奶奶要去還沒給人來,一個是墜兒的,也還沒補。如今要你一個也不算過分。皆因平兒每每的和襲人說, 凡有動人動錢的事,得挨的且挨一日更好。如今三姑娘正要拿人扎筏子呢, 連他屋裡的事都駁了兩三件,如今正要尋我們屋裡的事沒尋著,何苦來往網裡碰去。 倘或說些話駁了,那時老了,倒難迴轉。不如等冷一冷,老太太,太太心閒了,憑是天大的事先和老的一說, 沒有不成的。”五兒道:“雖如此說,我卻性急等不得了。趁如今挑上來了, 一則給我媽爭口氣,也不枉養我一場,二則添上月錢,家裡又從容些,三則我的心開一開, 只怕這病就好了。——便是請大夫吃藥,也省了家裡的錢。”芳官道:“我都知道了,你只放心。”二人別過,芳官自去不提。
單表五兒回來, 與他娘深謝芳官之情。他娘因說:“再不承望得了這些東西,雖然是個珍貴物兒,卻是吃多了也最動熱。竟把這個倒些送個人去,也是個大情。”五兒問:“送誰?”他娘道:“送你舅舅的兒子,昨日熱病,也想這些東西吃。如今我倒半盞與他去。”五兒聽了,半日沒言語,隨他媽倒了半盞子去,將剩的連瓶便放在傢伙廚內。五兒冷笑道:“依我說,竟不給他也罷了。倘或有人盤問起來,倒又是一場事了。”他娘道:“那裡怕起這些來, 還了得了。我們辛辛苦苦的,裡頭賺些東西,也是應當的。難道是賊偷的不成? ”說著,一徑去了。直至外邊他哥哥家中,他侄子正躺著,一見了這個,他哥嫂侄男無不歡喜。現從井上取了涼水,和吃了一碗,心中一暢,頭目清涼。剩的半盞,用紙覆著,放在桌上。
可巧又有家中幾個小廝同他侄兒素日相好的,走來問侯他的病。內中有一小夥名喚錢槐者,乃系趙姨娘之內侄。他父母現在庫上管帳,他本身又派跟賈環上學。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