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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不能入得去。”寶玉聽了,又冷笑幾聲。寶釵聽了,不覺的把眉頭兒ケ揪著發起怔來。尤氏道:“偏你一說又是佛門了。你出家的念頭還沒有歇麼?”惜春笑道:“不瞞嫂子說,我早已斷了葷了。”王夫人道:“好孩子,阿彌陀佛,這個念頭是起不得的。”惜春聽了,也不言語。寶玉想“青燈古佛前”的詩句,不禁連嘆幾聲。忽又想起一床蓆一枝花的詩句來,拿眼睛看著襲人, 不覺又流下淚來。眾人都見他忽笑忽悲,也不解是何意,只道是他的舊病。豈知寶玉觸處機來, 竟能把偷看冊上詩句俱牢牢記住了,只是不說出來,心中早有一個成見在那裡了。暫且不題。
且說眾人見寶玉死去復生,神氣清爽,又加連日服藥,一天好似一天,漸漸的復原起來。便是賈政見寶玉已好,現在丁憂無事,想起賈赦不知幾時遇赦,老太太的靈柩久停寺內,終不放心,欲要扶柩回南安葬,便叫了賈璉來商議。賈璉便道:“老爺想得極是,如今趁著丁憂幹了一件大事更好。將來老爺起了服,生恐又不能遂意了。但是我父親不在家,侄兒呢又不敢僭越。老爺的主意很好,只是這件事也得好幾千銀子。衙門裡緝贓那是再緝不出來的。”賈政道:“我的主意是定了,只為大爺不在家,叫你來商議商議怎麼個辦法。你是不能出門的。現在這裡沒有人,我為是好幾口材都要帶回去的,一個怎麼樣的照應呢, 想起把蓉哥兒帶了去。況且有他媳婦的棺材也在裡頭。還有你林妹妹的,那是老太太的遺言說跟著老太太一塊兒回去的。我想這一項銀子只好在那裡挪借幾千, 也就夠了。”賈璉道:“如今的人情過於淡薄。老爺呢,又丁憂,我們老爺呢,又在外頭,一時借是借不出來的了。只好拿房地文書出去押去。”賈政道:“住的房子是官蓋的, 那裡動得。”賈璉道:“住房是不能動的。外頭還有幾所可以出脫的,等老爺起復後再贖也使得。 將來我父親回來了,倘能也再起用,也好贖的。只是老爺這麼大年紀,辛苦這一場, 侄兒們心裡實不安。”賈政道:“老太太的事,是應該的。只要你在家謹慎些,把持定了才好。”賈璉道:“老爺這倒只管放心,侄兒雖糊塗,斷不敢不認真辦理的。況且老爺回南少不得多帶些人去, 所留下的人也有限了,這點子費用還可以過的來。就是老爺路上短少些,必經過賴尚榮的地方,可也叫他出點力兒。”賈政道:“自己的老人家的事,叫人家幫什麼。”賈璉答應了“是”,便退出來打算銀錢。
賈政便告訴了王夫人,叫他管了家,自己便擇了發引長行的日子,就要起身。寶玉此時身體復元, 賈環賈蘭倒認真唸書,賈政都交付給賈璉,叫他管教,“今年是大比的年頭。 環兒是有服的,不能入場,蘭兒是孫子,服滿了也可以考的,務必叫寶玉同著侄兒考去。 能夠中一個舉人,也好贖一贖咱們的罪名。”賈璉等唯唯應命。賈政又吩咐了在家的人, 說了好些話,才別了宗祠,便在城外唸了幾天經,就發引下船,帶了林之孝等而去。也沒有驚動親友,惟有自家男女送了一程回來。
寶玉因賈政命他赴考,王夫人便不時催逼查考起他的工課來。那寶釵襲人時常勸勉,自不必說。那知寶玉病後雖精神日長,他的念頭一發更奇僻了,竟換了一種。不但厭棄功名仕進, 竟把那兒女情緣也看淡了好些。只是眾人不大理會,寶玉也並不說出來。一日,恰遇紫鵑送了林黛玉的靈柩回來,悶坐自己屋裡啼哭,想道:“寶玉無情,見他林妹妹的靈柩回去並不傷心落淚,見我這樣痛哭也不來勸慰,反瞅著我笑。這樣負心的人,從前都是花言巧語來哄著我們!前夜虧我想得開,不然幾乎又上了他的當。只是一件叫人不解, 如今我看他待襲人等也是冷冷兒的。二奶奶是本來不喜歡親熱的,麝月那些人就不抱怨他麼? 我想女孩子們多半是痴心的,白操了那些時的心,看將來怎樣結局!”正想著,只見五兒走來瞧他,見紫鵑滿面淚痕,便說:“姐姐又想林姑娘了?想一個人聞名不如眼見,頭裡聽著寶二爺女孩子跟前是最好的,我母親再三的把我弄進來。豈知我進來了,盡心竭力的伏侍了幾次病,如今病好了,連一句好話也沒有剩出來,如今索性連眼兒也都不瞧了。”紫鵑聽他說的好笑,便噗嗤的一笑,啐道:“呸,你這小蹄子, 你心裡要寶玉怎麼個樣兒待你才好?女孩兒家也不害臊,連名公正氣的屋裡人瞧著他還沒事人一大堆呢, 有功夫理你去!”因又笑著拿個指頭往臉上抹著問道:“你到底算寶玉的什麼人哪? ”那五兒聽了,自知失言,便飛紅了臉。待要解說不是要寶玉怎麼看待, 說他近來不憐下的話,只聽院門外亂嚷說:“外頭和尚又來了,要那一萬銀子呢。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