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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艇要在水面上為潛航作好準備。內燃機不僅推動潛艇前進,而且還為兩排巨大的蓄電池充電。一旦下潛,“烏賊號”就靠這些蓄電池供電。它在水下開得越快,蓄電池的電消耗得也越快。 保持時速三、四海里的話,它在水下可以呆上二十四小時左右。要是採取時速十海里的緊急逃跑行動,不消個把小時它就完蛋了。實在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艇長可以在艇上人員把空氣消耗光這段時間裡讓潛艇躲在水底,想辦法同驅逐艦泡蘑菇。在水下隱伏不動的時間極限是四十八小時到七十二小時,過了這段時間,潛艇就只有兩條路:不願在水下憋死,就得浮上水面挨驅逐艦炮轟。
燈光閃爍不定。 拜倫抹去臉上的海水——這是由於深水炸彈爆炸而從某處接縫裡滲進來的,不過謝天謝地,縫總算沒有裂開!那軍士長從拜倫身上撐起身,嘴裡嘰哩咕嚕地賠不是,可惜拜倫少尉耳朵聾得聽不見,彷彿裡面塞了團棉花,隱隱只聽見埃斯特就在當頂大聲叫喚。“艇長,咱們在這個深度要出毛病啦。咱們淨捱打。何不升到五十英尺的地方,給他來個‘旋浪花’?”
艇長在傳話管裡大聲吼道:“勃拉尼,升到五十英尺!五十英尺!回話!”
“五十英尺!是,長官!”
水平舵手穩住艇身準備上升。雖然他們兩人都臉色鐵青,眼睛睜得圓滾滾地回過頭來看著拜倫,但他們的反應倒是既鎮靜又熟練。“烏賊號”升過深水炸彈形成的湍流,猛地來個急轉彎,搞了個“旋浪花”,把湍流搞得更加洶湧澎湃,來干擾回聲測距。水手們緊緊抓住手邊任何東西,拜倫手拐兒扣住梯子,在深度表上看出發電間一定還在發電。因為根據上升的角度和速度看來,時速達十海里之多。又響起了四下爆炸聲,震得甲板直搖晃;聲音雖然嚇人,不過很遠了。這一回操縱室裡沒什麼損壞,只是水手們踉踉蹌蹌,東倒西歪,還有剛才震碎的東西啪啦啪拉地掉在拜倫的臉上。
“艇長,在五十英尺深處保持水平航行!”
“好極了。下面一切都沒問題嗎?”
“看來沒問題,長官。”德林格正使勁拉著發出火花的斷電纜。其他水手一邊晃著身子咒天罵地,一邊把掉在甲板上的儀表和廢物撿起來。
水下又傳來幾下炸彈的隆隆聲,一聲比一聲問,一聲比一聲遠。隨著日本驅逐艦的脈衝訊號換成寬頻帶:乒——!乒——!拜倫一顆心也怦怦直跳!當初在珍珠港操練,碰到搜尋艦隻發出悲嗚,承認線索中斷,只得恢復進行常 規搜查,那就是潛艇勝利的時刻。而低多普勒回聲——聲調越來越低——說明驅逐艦已經掉轉方向,離開了“烏賊號”。
拜倫全身不由得感到一陣喜悅,就象剛才的恐懼那樣強烈,這是一股遍體舒泰的暖流。他們總算脫險了,他乘在一艘久經考驗的潛艇裡!“烏賊號”好容易熬過了一場深水炸彈的襲擊!它吃足了苦頭,但終於擺脫了追隨不捨的敵艦。他曾經讀過的一切有關潛艇戰的文章一下子都黯然失色,只是一堆枯燥無味的空話而已。和平時期的操練似乎都成了兒戲。誰也形容不了一場深水炸彈的襲擊是什麼滋味,一定得有親身經歷才行。相形之下,他在華沙和甲美地經歷過的空襲正是小巫見大巫了。這才是真刀真槍地幹呢,死神令人膽戰心驚的獰笑,對任何一個戰士的考驗都是夠可怕的。 拜倫。亨利耳邊聽到那艘驅逐艦以低多普勒回聲又發出寬頻帶的脈衝訊號,不由得懷著喜悅的輕鬆心情。腦子裡掠過這些念頭。
情況平靜下來了。 標圖組又圍著自動航跡推算描繪儀了。 埃斯特和艇長鬍班從司令塔下來觀看標圖紙。 標圖上的軌跡一下子就聯起了兩條航線;驅逐艦直奔仁牙因灣的灘頭陣地,“烏賊號?則正朝相反方向行駛。
埃斯特鬆了口氣,咧開嘴笑著說:“我猜想敵人還以為咱們仍舊想開往登陸地區去呢。”
“我不知道敵人怎麼猜測,不過這點真是太妙了!”胡班又回過頭來對拜倫說,“好吧,到各個艙裡去走一趟,勃拉尼,讓我全面瞭解~下損傷情況。”
“是,長官。”
“再跟艇上人員聊聊。看看他們情況怎麼樣。我們聽到艇尾魚雷艙裡有人拚命叫嚷進水。說不定有個閥門鬆開了一會兒怎麼的。”
艇長說話聲調鎮定自若,處處顯得十分自然,然而身上總有點異樣。難道是刮掉了鬍子的關係嗎?不,不是這個。 拜倫揣摩,異樣的是他的眼神;儘管彷彿由於疲勞過度而出現兩個黑眼圈,這對眼睛倒是顯得更大更亮了。現在胡班臉上這對棕色的眼睛最最神氣,機靈活潑,目光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