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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探花曾任通判,輾轉去過幾個州府,栽在他手裡的兇徒不計其數。
周如珺道:“那您呢?也是窮兇極惡之徒?”
嚴探花一時沉默。
……
他們離開時都送給了她一些東西。
張老爺送她幾顆珍珠。
楊先生道:“若能活著出去,日後不要再被人拿捏,能攪動風雨且深藏不露者方為大才。”
容娘子是女犯,她與容娘子相處時間最久,容娘子被帶走時,她起身行禮相送。
容娘子嫣然一笑,臉上的傷疤彷彿一瞬間不見了:“你那未婚夫婿雖然不喜你,有機會在牢中見到他,還是要讓他看到你的臉,男子之心就算磐石,也能找到縫隙撬動,利用他從這裡逃脫,到時候再讓他嚐嚐求而不得的滋味兒。
要記住男女之間,誰不動心誰就是贏家,那些一心一意待你的良人,不過是話本上的荒唐言,至於那些規矩禮數更是折磨女眷的手段,不要為了所謂的名聲丟了性命。”
大牢裡的人各有毒辣之處,外面那些人卻能罪於無形,到底誰更可怕?
她的親人都棄了她,反而這些“罪大惡極”的犯人期望她能活下去。
嚴探花臨走之前嘆息:“我這一生追查那些兇徒,沒想到最終落得這般結果,可惜沒有了機會,否則定要將那些人都拿下……”
他們都走了,被人陷害、算計投入死牢之中,多少秘密和不甘只能隨著他們一起無聲無息地死去,他們都不甘心。
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
周如珺又將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黑暗中。
她被關在這裡許久,兩位叔父開始還會讓人前來安撫她,到了後來就完全沒有了訊息。
“大老爺、太太去的早,老太太含辛茹苦地將您養大成人,如今看著您這般,老太太心急如焚已經病倒在床,恐怕也不成事了。
家裡上下都為您打點,可這是謀反案,若是真的被定了罪,整個周氏一族都要被牽連。”
這是管事媽媽最後與她說的話。
“我懂,”周如珺頷首,“沒做過的事,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認下。”
她當時以為祖母和叔父是怕她糊里糊塗認下罪名,管事媽媽後面的話,卻讓她看清了事實。
“二老爺和三老爺說了,若您在大牢裡有個閃失……他們也會想方設法保住您的名聲。”
他們是在勸她自盡。
女眷入過大牢,名聲全無,有人寧可自盡也不會受此大辱。
可她要活,她只要活。
她不期盼周家、崔家會救她,只要他們不落井下石,也許她還有機會走出去。
正要繼續前行,眼睛輕掃時發現不遠處的黑暗中似有一個影子在晃動,她的臉色不禁一變,有人在暗中盯著她。
會是誰?來殺她的人?大牢裡傳疫症時,他們沒有動手,如今見她安然無恙地活了下來,就忍不住前來取她性命。
周如珺收回目光,她不想驚動那人,就像嚴探花說的那樣,沒有把握掌控一切之前,不可露出任何端倪。
周如珺像是什麼都沒察覺般,緩緩地走到一處囚牢前,放下手中的藥桶,看向躺在那裡的少年。
她蹲下身用手背去試探他的額頭,熱度終於褪去。
楊先生他們被處斬之後,他被丟進大牢之中,不聲不響地躺在那裡,如同一個死人。
她第一次分藥給他,獄卒開口阻止:“不用浪費藥了,已經不成事。”
他身上有不少傷口,身上滾燙如火炭,看起來的確兇險。
“先生說醫者仁心,知道我沒有將藥送到會責怪我。”
之後她每天送藥過來,還向孫郎中要了些傷藥,到底還是他身體根基好,病情沒有嚴重,也未染上時疫。
周如珺將藥碗湊在少年嘴邊,慢慢地等他吞嚥下去,然後拿出乾糧塞入他嘴中。
第一次給他吃食時委實費了番功夫,大牢中的飯食粗劣很難下嚥,她拿到的乾糧還是獄吏看在孫郎中的面色上舍給她的。
冷硬的飯食一時半刻難以吞嚥,這少年含在嘴裡半晌才吃下。
看他如蒲葦般堅韌,難免想到自己,於是每日她都會來送些吃食。
她又將冷硬的黍餅塞進他嘴中,然後摸索著袖子裡的利器,這一塊似鐵的物件兒,這是從一個犯人牢房裡找到的,那犯人已經病死,這利器也就被她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