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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半點美感可言。街邊總有一些穿著土布棉衣,目光呆滯,畏畏縮縮的流民。同這座城池一樣,被動盪的風雪銷蝕了所有的顏色,只剩下年歲滄桑過後的本質,倉惶而冷漠。
通幽候府坐落於城南臥牛衚衕深處,朱門緊闔,銅環無聲,比這座冷漠的城池更顯得不近人情。
這府邸已經頗有歷史,修建於前朝大漢哀宗五年,為當時雍州三任太守的官邸。漢室被滅之後,便被乾元宗賜予了時任西北兵馬大元帥的楊戰,也就是後來大乾三大異姓王之一的平幽王楊安,後來楊安加封太尉,子嗣後人都遷去了洛城,這處宅院就一直這麼空置了兩百多年,不少地方都因年歲而坍,空曠而單調的後花園裡隨處可見一層層乾枯的葦草,有一種遭人遺忘的落拓與荒涼。
大乾未平元年,第七代平幽王楊盤奉詔征討委羽山大有空明之天,兵敗身死。 大乾未平二年,平幽王子嗣征討大方廣寺失利,遭群臣攻詆,重蹈仲孫、司徒兩氏之覆轍,子嗣後人不可再世襲王爵,封通幽候兼雍州刺史,奉天子之詔監察地方軍政,雖說還有一定權勢,但大乾王朝再無異姓王已經淪為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
顯赫了兩百多年的楊氏宗族在這王朝的疆域殺了一個大圈之後,終於又回到了掙扎崛起的故土。
這個清晨陽光熹微,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楊玄的書案便在窗邊,陽光能投射進來,窗戶上蒙著一層發黃的竹紙,透光效果並不好,將這陽光撕扯的有幾分斑駁,房間裡也因此有些昏暗,卻和這簡陋相得益彰了。
書桌上擺著一份手抄謄寫的《養性延命錄》,字字清秀,行文之間還有小楷註解,顯得頗為用心。
按照尋常道理來講,《養性延命錄》這種隨處可見的東西都是由書局裡刻版印刷的,畢竟其間只包含一些養生延壽的粗淺功夫,並不是太過珍貴。楊玄不知道父親給他留下這麼一本經卷用意如何,也許沒有別的意義,僅僅是一份留念罷了。他對父親認知極為有限,近乎生澀和蒼白,只知道他和通幽候楊胤是不打一個孃胎裡出來的親兄弟,關係淡薄。未平二年,死於大方廣寺。
他的一生無功無過,拋開那些頗有積怨的閒言碎語,用平庸二字來說恰到好處。
父親死後沒多久,楊家也衰敗了,在北遷的過程中,母親積鬱成疾,沒能熬過未平二年那個冷的出奇的寒冬。 直到她死去,那時她僅僅二十三歲,在他心中的形象便總是那麼美好。
臨終前,她對他說:“不要死,要好好活。”
從此之後,楊玄的人生便再無人問津,偌大一個世界沒人在乎他的死活,如同這家族陰影下的一隻螻蟻,冷暖自知。
他的幼年便在這渾渾噩噩中逐漸接近尾聲,一晃眼便是不經意的十八年。
辰時的鐘點敲過了,楊玄合上經卷出了侯府,他如今在楊家是執役弟子的身份,有著一份朝乏善可陳的差事,幫著打理家族在朔方城中的一家生藥鋪,此間藥鋪位於城區西北角,被陌刀營的校場和軍械庫夾在當中,平時也很少有人勞心費力的跑這裡來問診抓藥。
他每日要做的事情,就是將每日收來的藥材處理歸類,然後煉製一些固本培元的丹藥供給宗族子弟使用。
前些日子收來的藥材已經熬製成丹,這幾日正值閒暇時節,倒也無其他緊要之事需他去做,到了藥鋪,將櫃檯上昨夜散落的藥材略微整理了一下,又看了一下牆角的爐火,一夜未曾去管,如今只剩下幾絲火苗,他趕緊加了幾塊木炭在裡面,火勢復燃,屋內也多了幾分暖意,石灶上架著一盞丹爐,揭開爐蓋,一股醇厚濃郁的中藥味頓時瀰漫開來,夾雜著硫磺獨有的刺鼻。
丹爐底部積著厚厚一層黑如泥膏的藥散,卻是以石鐘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味石藥煉製而成的五石散。
這爐藥散已經熬製了好幾個晝夜,如今火候正到妙處,楊玄取藥服下一劑,又飲了幾口熱酒,溫熱的酒液如同一股流動的火焰充斥臟腑,未過片刻,便生得一頭大汗,再讓冷風一吹,頓時神氣清明,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楊玄服用這五石散以有數月,已深知此時利害,自然不會沉迷於感官樂趣之中,脫去棉衣,僅留一件單薄的青衫,頂著有些割臉的寒風,大步邁入後院之中開始練拳。
這藥鋪後院頗為開敞,一牆之隔就是陌刀營校場,也極方便楊玄偷師學藝,幾年下來將陌刀營裡最實用的幾招刀法盡數學會,可惜無刀可用,只能將這刀法演化成了一套掌法,並無太多令人驚豔的地方,但足夠實用,都是除去繁蕪的殺人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