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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掛著、糾葛著落下,製造出另一種複合的音響。
可惜院中沒有芭蕉,在風中用它葉片摩擦如搖櫓的聲響送我入夢。所幸臨窗的瓜藤,葉子轉黃泛白之後,由於失去了水份,表面帶著絨毛,又有藤蔓牽掛著,搖曳摩擦出最美的音樂。那是以薄薄的葉片做共鳴板,以須蔓為琴絃所製造的交響,如果再遇上瀟瀟的冷雨,點滴悽清、點滴悽清,更是愁損離人,載我到了宋室的江南。
與仲復以後由高轉低的蟲鳴恰恰相反,冬天的風聲由低轉高,當時子都不再爭議,樹枝便開始在風中呼嘯,我想那風並不單純,它們雖由同一個方向來,卻在每一個枝子間轉來轉去,彷彿神怪電影中的精靈,飄忽地難以捉摸,卻又捉弄每一個遇到的物件。
所以清明朗澈,甚至掩藏不下一隻飛鳥的冬林,在北風的撥弄下,反而能奏出各種令人難以想像的音階。與蟲聲不同的是,蟲鳴必多半靠雙翅的震動,所以有近於絃樂器,那風濤則屬於管樂器,或帶些鋸琴綿延不絕如縷的詭異。它們分成好幾部,高低呼應地唱和,且搖動屋頂上的電視天線,發出掙掙的音響。
冬夜聽風,需要壯闊的胸懷,如同吟大江東去浪淘沙般,要有山東漢子敲鐵板的鏗鏘,非閨閣小境界所能消受。此刻,春日的鳥囀、夏夜的蟲鳴、晚秋的吟唱,都像是清代四王吳惲的工細小品,發展到白石老人的金石之筆,提煉了精華,而揮棄了纖巧。只覺得曠大的天地,原本經過自己細細皺皺擦點染的枝枝節節,突然又恢復成了一張白紙,橫直塗上幾筆,卻道出了真正不吐不快的東西,也便再無可新增處。
倒是那白,頗耐人玩味,且點滴可聽。猶如一早起,推簾看到的那滿天滿地的白雪,若用三個季節訓練出的敏銳觀察,每一片雪花都是一幅圖畫;每一片雪花的飄落,居然都像是小片琉璃般,發出清脆的音響。
至於特別寒冷而朔風野大的日子,就更是好聽了,鳴鳴像是吹法國號的北風,把鄰人屋頂上的粉雪捲起,再帶上我的窗玻璃,就聽見叮叮噹噹恍如八音盒小風鈴的敲擊,美極了!
還有那雙層窗間,若偷溜迸些室內的水氣,奇寒的日子,更會在最外層玻璃上,結起一片片像是羽毛,又如同雲母親般的冰花,有時會長長地延伸幾英尺,左右聯綴成一幅玉樹瓊枝的圖畫。
當然真正的玉樹瓊枝還是在窗外,一寸寸堆高的雪花,漸漸壓彎了樹梢,枝子承不住時,就整片整塊地向下滑落;小鳥在樹上跳躍,撲翅的振動,更會驚落滿樹的白花。這時坐在屋內,只要聽那雪花落地的音響,是幹雪的輕?是溼雪的重?抑或凝成塊的冰雹?就可以知道冬天的腳步移動到了什麼地方。
當那腳步漸遠,先有冰凍近月的大雪塊從屋頂滑落,走過長長的簷下,一定要小心被打了頭,尤其是有大片斜頂的屋子,那雪塊墜地的聲音,真像是打雷。
而後許久不曾聽見的水聲,由屋角的天溝中傳來,淙淙潺潺又滴滴嗒嗒地,屋內的暖氣管則收斂了許多雜音。鳥的叫聲頻繁了,甚至有些站在窗邊,啄食以前掉在縫裡的小米,發出緊促的像是敲門的音響:
“喂!情人節要到了,劉氏餐廳幾時重新開張啊?”
煙雲烘養九十年
——白雲堂——日記
車行建國南北高架路,從和平東路口出來,過紅綠燈右轉小巷子,到達“白雲堂”的時候,居然比平日提早了15分鐘。
應門的是師母,原來她正陪著老師在院子裡練功呢!只見老人站定馬步,不斷地先把雙手抬到身前肩高的位置,再用力向身後甩動,那速席不疾不徐,每一下都像是使足了力氣;薄呢上衣,在袖子的擦動下,發出波波的破空之聲,倒真有些中國功夫的氣勢。
這功夫,我幾天前才聽他說過,是在韓國書法家來訪的時候,問老先生的長壽養生之道,當時黃老師一言未答,只是站起身,就像眼前這樣,拿椿站定,半蹲馬步地甩手:“舌尖抵上牙關、肛門夾緊,一天甩五百下,就是我長壽之道!”
大概已經到了五百之數,老先生緩緩收步,居然不甚喘氣,逕去逗那懸在梨花樹的畫眉了。據說他往常都要提著鳥籠到隔辛亥路的臺大校園中散步運動,或是因為這陣子跟我約好每天早上8點半開始整理白雲堂的畫法,所以改在自家院子裡練功。
其實這裡與那臺大校園又有多大的分別?上百坪的花園,種滿了松、柏、玉、蘭、杜鵑、櫻子、梨花、牡丹、山茶。此時正是暮冬,雖然缸裡的荷花尚未露頭,盆裡的老梅樹倒正散看冷香。至於院角的蘭花房裡,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