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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玻璃。透過玻璃,可以看見客廳後面所種的竹子,碧綠可愛。陳萬利是熟人,就隨意躺在書架旁邊一張酸枝睡椅上,和他們幾個後生人拉話。他說:“人家今天又有示威大遊行,你們年輕人不去出出風頭,卻躲在這裡做什麼?”張子豪、何守仁笑笑地沒做聲,李民魁打趣著說:“那麼,你老人家為什麼又不去湊個熱鬧?”陳萬利裝出憤激的樣子說:“我是想去,可是你們要打倒我。你們不是整天嚷著要打倒買辦階級麼?”李民魁順著他的語氣接上說:“正因為這樣,我們就不去遊行了。我們犯不著去給共產黨捧場!”陳萬利想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按那麼說,這回香港罷工回來的工人,都是共產黨麼?”何守仁見大家不做聲,就說:“話雖不能那麼講,可是共產黨煽動了這次罷工,那是無可否認的。”陳萬利鼻子裡嗯了一聲,再沒說什麼。後來他轉向他的大女婿說:“子豪,我還沒仔細問你,到底你們東征得好好地,為什麼又班師回朝呢?”張子豪說:“爹,你不是親眼看見的麼?咱們要打劉、楊呀。”陳萬利說:“滇、桂軍開煙開賭,果然是軍閥,該打倒。陳炯明呢,你們打倒了沒有?”張子豪笑嘻嘻地說:“打倒了。”後來又趕快加上說:“差不多!”陳萬利豪邁地大笑道:“我說了,你們這叫做枉費心機。一個小軍閥都打不倒,還要打倒什麼帝國主義!見過什麼是帝國主義沒有?我看趕快班師好。人家外國飛機、大炮、坦克、軍艦是和你來玩兒的!”談到這裡,幾個年輕人沒和他多說,就退出客廳,走到對面何守仁住的書房裡去了。
這裡陳萬利獨自躺了一會兒,何應元才穿著透涼羅短打,珠花草底涼拖鞋,手裡拿著一把鵝毛扇,緩步走出來。陳萬利一見他,就從睡椅上坐了起來,說:“五爺,才不見幾天,怎麼你越過越瘦了?”何應元唔了一聲,說:“像你就好,隨便世界上出什麼事,心裡不煩。才不見幾天,你就越過越胖了!”兩人說笑了一會兒,才說到正經事。陳萬利說:“五爺,省府裡的諮議問題,如今鬧得怎樣了?”何應元回答道:“多謝你,有心。這不是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可總沒鬧出個名堂?如今總算暫時不撤銷了。不是我小弟看中這份官職,貪戀這份錢財,可總不能讓那些赤化分子獨攬大權,為所欲為,別人在省府裡連個說話的席位都沒有!就是我小弟依了,展堂代帥肯依?”陳萬利拍手贊成道:“對呀,對呀!我們做買賣的人參不透你們政治佬的鬼把戲,可是說老實話,這半年我是過得膽戰心驚,沒得過一天好覺睡!一件跟著一件的怪事情,不由得你不糊塗!你數數看:今年二月鬧東征,三、四月鬧追悼孫大炮;五月更好看了,勞動大會和農民代表大會一齊開,十萬人上街,大喊大罵,還不罵的你、我?五卅慘案之後,跟著就打劉、楊,香港罷工!還算是哪刀菜?你不見我挑擔傢什麼周金、周榕、周炳那些孩子,眼睛發愣了,又發紅了。這不比瘋子還瘋?誰許他們這麼鬧的?咱們的公安局哪裡拉屎去了!”何應元不動聲色地笑了一笑,說:“買賣人到底是買賣人。鬧有鬧的好處,也不是全要不得。只是太過分了,那可不成!你看吧,他們總有一天要狠狠地摔下來的!他們之中,也是各色米養各樣人,其中有一個蔣介石,就有點考究。現在,他好像還是左派呢!只有一樁,他跟展公有點一山不藏二虎的味道,這是他太狂妄。如果展公伏得住他,這人也有用處。”陳萬利對這些他叫做“捉迷藏”的隱隱約約的事情,不大愛聽,他就問起一些別的事兒道:“五爺,他們那些狗雜種今天又要遊神了,聽說還要游到沙面去呢,你也有點風聲麼?”何應元陰險地笑著說:“我怎麼不知道?這不是‘八字腳’搞的名堂!人家沙面當局都準備好了。一碰頭,準是‘擺路祭’!在上海有那麼些冤魂,自然要到廣州來找替身。這正是劫數難逃呵!”陳萬利搔著花白腦袋想了一想,若有所悟地說:“按這麼弄,英國還是要強硬下去了。”何應元轉為得意洋洋的神氣,並且把鵝毛扇使力一摔道:“自然啦!難道人家強硬不得?難道人家怕你?總之,我們只管看熱鬧,夠好看的!”陳萬利把聲音壓低了,問:“你這訊息來源可靠麼?”五爺裝出生氣的樣子說:“可靠不可靠,誰知道?反正你曉得,我走的是外交路線!”
陳萬利一言不發,走回家裡,找著陳文雄,對他說道:“阿雄,你今天下午不要回沙面去上班了。連請假也不用去,頂多打個電話回去就行。”陳文雄剛穿好大翻領襯衫,把西裝外衣搭在手上,聽見他父親這麼一說,就放下外衣,好奇地問道:“為什麼?有什麼風聲麼?”陳萬利嚴肅地低聲說:“人家準備幹了!經過上海南京路的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