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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捧著臉坐在講堂的角落裡,笑眯眯地望著前面正在講課的父親大人。
講的是《左傳》。
這種儒家經典,池棠是一點也聽不懂,但只看著自家風神俊朗的父親以及周圍學子如痴如醉的神情,就覺得特別驕傲滿足。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學生都在認真聽,總有幾個忍不住往她這邊飄。
確切地說,往她身邊的蕭彤身上飄。
雖然爹爹說了不必男裝,蕭彤還是換了男裝。
可男裝也是個漂亮至極的小少年,走哪兒都引人注目。
不過這個漂亮至極的小少年卻不是很精神,一手撐著下巴,雙目無神地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池棠估摸著應該是在想會試,畢竟蕭琢也下場了。
之前去問的時候,蕭彤一聽這個日子,明顯是不想去的。
但想去的話也是她說的,現在池棠已經求得大人同意了,蕭彤也不好意思說不去。
因此蕭彤這一趟來得有些不情不願。
不過也不止蕭彤這樣魂不守舍,國子監裡沒有下場的學生也有點心不在焉,一節課結束後,便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起會試,就連上去圍著池長庭的學生,問的也是第一場會試的題目。
蕭彤拉了拉池棠的袖子,小聲道:“我們出去逛逛吧?”
池棠看了一眼被學生圍在當中的池長庭。
他彷彿有所察覺,抬起頭,朝她點了點頭,池棠這才拉著蕭彤出了講堂。
講堂只有兩面牆,東西穿堂,一面臨著水池,一面臨著迴廊,天冷的時候可以放下竹簾擋風,但現在正值春暖花開,竹簾就是捲起來的。
池棠走出講堂,一抬頭,卻看到迴廊上靠近講堂北面的地方站了一個人,正負手而立往裡面看。
一襲白衣,在空蕩蕩的迴廊上十分顯眼。
池棠微微一驚,忙上前施禮:“先生!”
蕭彤聽她這麼喊,也知道眼前這位就是陸子衿了,忙跟著行禮。
陸子衿朝她們微笑頷首,問道:“你爹帶你來的?”
池棠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是……我很想來看看,爹爹被我纏得沒辦法才帶我來的……”
陸子衿笑了一聲,道:“這沒什麼,國子監裡經常也會有學生家眷來探望,不是不能來。”
池棠紅著臉問道:“先生什麼時候來的?早上來的時候爹爹說先生今天不在。”
陸子衿道:“剛來,這幾天都在盯著會試,沒什麼要緊事,我——”微頓,她垂眸一笑,“隨便來看看。”
池棠不知她笑什麼,愣愣地“哦”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陸子衿又笑了笑,道:“去吧,廣文館那邊有迎春開得不錯——”她指了指北面,“那裡有座敬一亭,敬一亭往東就別過去了,那裡是祭酒堂,國子祭酒待的地方。”
說罷,負手身後,施施然離開了。
池棠和蕭彤反正也不知道往哪兒去,就順著陸子衿的指示去了。
陸子衿指的是北面偏西。
今天國子監確實冷清,一路走來,開始還碰到幾個學生,越往北面走,就越看不到人了。
看不到人讓池棠有點緊張,拉著蕭彤停了腳步,勸道:“要不別去了?我們去看孔廟的千年老槐吧?”
蕭彤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指了指前方:“來都來了,不看看再走?”
池棠一看,果然看到了“廣文館”的牌匾,廣文館西側後方立著一座小亭,幾枝黃燦燦的迎春花從重簷之間探出芳姿。
果然是來都來了。
池棠猶豫著半推半就被蕭彤拉著往小亭走。
沒走幾步,突然聽見廣文館後方有腳步聲走出,聲音不高不低地說著話,抬頭望去時,人影掩映在職業橫斜外,尚看不分明。
池棠想起陸子衿地囑咐,頓時緊張起來。
雖然爹爹和陸先生都說國子監可以進人,可這一帶好像沒什麼人來,陸先生也說了,敬一亭東面是祭酒堂,讓她們別過去。
可現在那些人的來處,好像就是祭酒堂?她們這是撞上國子祭酒了?
國子祭酒是國子監的長官,萬一撞見了問起,知道她是爹爹帶進來的,會不會不太合適?
池棠左右看了看,索性拉著蕭彤站到了廣文館門口的道路邊。
廣文館是國子監內的藏書處,學生可以過來借閱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