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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四姑娘進了院門,微微一怔。
院中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石桌並四張石凳,安安靜靜坐在石桌邊的,正是剛剛大歸的陸家大姑娘,陸子衿。
她穿著淡青色的寬大衣袍,簡簡單單盤了個道姑髻。
面前是黑白交錯的殘局,背後是雪白牆面垂著碧綠藤蘿,她眼睫低垂,指尖輕疊,拈著一枚黑子,目光動也未動,彷彿沒有察覺陸四姑娘進來。
“大姐姐……”陸四姑娘輕輕喚了一聲,心裡無端端生出幾分敬畏。
她比陸子衿小了整整九歲,又一直隨父親外任,同這位大姐姐沒見過幾面,上一回見到,還是十年前陸子衿出嫁的時候。
因此對陸子衿,她比陸子衫還要陌生。
陸子衿“嗯”了一聲,落下黑子,又拈起一枚白子,目光仍舊沒有抬起。
陸四姑娘緊張地嚥了咽口水,主動將來意說了一遍。
白子落下,陸子衿終於抬起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陸四姑娘莫名覺得心驚肉跳,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拿來吧。”陸子衿淡淡地說,聲有金玉之質,語氣清清冷冷,聽起來比尋常女子略低沉一些。
陸四姑娘忽覺心頭一跳,有些拘束地捧著畫稿上前,交給了陸子衿身邊的青衣侍女。
往後退時,不經意一抬眸,恰好看到她精緻清瘦的側顏,鼻樑挺直,輪廓明晰,看著也是清清冷冷,跟她的聲音很相襯。
陸四姑娘已經出嫁,早幾天也聽說了陸子衿大歸的訊息,派人回孃家詢問的時候,只得了燕國夫人一句“不必特意回來見過”,因此直到昨天下午回來才聽自己母親說起。
說這位大姐姐孤高畫質冷,回來後一直不肯見人。
如今看來,不肯見人未必,不過孤高畫質冷倒是有幾分真。
陸四姑娘想得微微出神,忽然發覺陸子衿翻閱畫稿的聲音一停,便低頭看了一眼。
現在翻開的正是蘇瑾的畫作。
畫是不錯,但是紙上有些摺痕,顯得畫面不是很平整,尤其落款上正好有一道摺痕,乍一看,好好的一筆字變得歪歪扭扭。
“蘇四郎是四嬸的孃家侄子——”
陸四姑娘見她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畫稿上的摺痕,忙解釋道:“剛剛路過西園時,順便給小姑娘們賞了賞小郎們的畫,這摺痕是不小心落下的!”
“誰落下的?”陸子衿問道。
這幅畫上的摺痕,陸四姑娘早就看到了,雖然是池棠失禮,可那樣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不過一時失手,陸四姑娘並沒有打算向人說她的是非。
但是陸子衿這麼一問,她頓時心中一凜,不敢隨便含糊。
“是、是府君家的池姑娘……”陸四姑娘有些忐忑,“池姑娘實在是喜歡蘇四郎的畫,愛不釋手地看了好久,她年紀小,手腳不知輕重才不小心弄出摺痕來……”
一邊解釋,一邊偷看陸大姑娘的神情,生怕她生氣怪罪。
陸子衿聽完,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就將蘇瑾的畫翻了過去。
全部看完後,她拿出其中一幅,簡單評了兩句,就不說話了。
陸四姑娘等了一會兒,只等到青衣侍女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那第二名?”陸四姑娘忍不住問道。
怎麼只點了一個?豈不是叫其他小郎君失望?
陸子衿沒有回答,只是重新拈起了棋子。
陸四姑娘不敢多問,只好失望地離開了。
午後,上陸府拜壽的客人越來越多,沒有人再顧得上這一角落。
陸子衿——李儼在院子裡下完這一局棋,起身回到屋內書房,拿起桌上堆積的信件一一拆閱。
直到夕陽斜入時,才從他背後陰影中走出一人,向他拱手一禮:“殿下。”
抬起頭,容色朗朗,似有光華,正是吳郡太守池長庭。
“吳興郡剛剛傳回訊息,烏頭村那幾個跟丟了!”池長庭低聲道,“不但烏頭村那幾個失蹤了,這陣子在烏程縣領粥的流民似乎也少了!”
李儼轉頭與他對視:“你覺得那些失蹤的流民在哪裡?”
兩人均是沉默。
池長庭外任吳郡六年,李儼秘密潛入江南,都是為了六年前一件案子。
那件案子,池長庭小心翼翼地查了六年,終於在烏頭村查到一點蛛絲馬跡。
然而,一場猝不及防的太湖水災,直接把烏頭村衝沒了,連好不容易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