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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得蟒血中有毒無毒,一口一口地全嚥了下去,說也奇怪,這蟒血一進內腑,突有一股灼熱的熱力,透體而下,直入丹田,剎時間唐百州混身起了一陣奇癢,這癢處又像在心頭,又像在四肢,又像在骨骼裡,反正那一種蟻行蟲爬的癢法,令他難熬難耐,幾次想鬆出一隻手去搔癢,又怕巨蟒掙脫,壞了自己性命,說不得只好歪眉斜眼,強自按捺了。
那蟒血源源不絕,宛若河水開閘,他小小胃囊,簡直裝不下啦!但不吃還不行,只得一面向外吹氣,一面吞下少許,再過了片刻,血腥味已經溢至喉口,他頓覺得頭昏目眩,難以壓抑,抱著蟒頭,竟然昏了過去。
待他重又醒來,石室中已經漆黑一片,想來外面業已入夜,全身骨骼,又酸又痛,而巨蟒纏在身上,仍然未松,不過蟒頭斜搭在唐後,顯見是已經死了。他長長吐了一口氣,深慶居然能在蟒口逃得性命,這倒是難逢的奇蹟,慢慢將纏在身上的巨蟒解開,舒展了一下筋骨,卻感到痠痛雖是痠痛,勁力卻似較前增大了許多,最奇的是右眼分外清澈,黑暗中視物,居然一清二楚,只不過臉上黏黏的,伸手一摸,全是溼淋淋的蟒血,他對這一點也未在意,回目細看室中,倒不由得一驚,敢情他進來的時候只顧鬥蟒,無暇察看,這時候才看出這間石室除了四壁光滑,地上平坦之外,原來還曾經有人居住過。
可不是嗎?靠那一角放著小小一張石桌,桌前還有石凳,桌上更有枯乾的油燈,以及火刀火石和空的水瓢等物。
再向左看,赫然依壁靠著一副慘白色的骼骨,這骼骨身上原有衣衫,想是年代過久,早已風化,枯骨呈盤膝跌坐的式樣,約莫還能辨出定是個身軀龐大的大漢。唐百州心下一愣,忖道:“莫非我誤打誤闖,闖進什麼武林前輩的遺址?”
連忙脆倒,向那枯骨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站起來再看看身側,又赫了一跳,就在距他不及五尺處,另有一個小小墳墓,這墳只不過三尺長,卻僅只一尺多寬,埠築在石室的正中,既無墓碑,也沒有木牌或其他任何說明表記,若說裡面是埋著一個人吧?絕不會如此短,是埋了個嬰兒?也不會這樣窄,那麼,是埋著什麼東西呢?
他雖是好奇,但想想這埋在墓中的,必與骼骨有關,倘若這副骼骨果真是位前輩異人的遺體,卻不可魯莽無禮,他又想想這位前輩亦已太奇了,找著這麼個隱蔽所在,自己卻寧可坐以待斃,倒不知把個什麼東西制墳拱墓,埋得慎重其事的。但他此時也無心推敲這些,肚子雖已不餓了,身上溼淋淋的衣服裹著卻異常難受,要緊的是趕快生個火,烤乾了衣物再說,他先虔誠的向那骼骨禱告道:“老前輩,這兒沒有旁的人,晚輩身上溼溼的太難受,你得原諒晚輩放肆啦!”
禱畢,三腳二手便把棍身溼衣脫個精光,擰乾了水,取著了火刀火石,卻想起石室內並無生火的柴木之物,忍不住自己靦顏笑笑,又把火刀等放回石桌上,再把溼衣一件件攤開鋪在地上,讓它們風乾罷了。
這石室中雖然投有第二個活人,但這麼赤身露體,仍然有些羞澀,他盤膝坐下,閉目行功,用以消遣這段無聊的辰光。
體內真氣才行得一個周天,他已經感到大異往常,這時候,非但沒有血枯氣沉的徵象,而且精元充沛,周身關穴,暢然無阻,這一來,不禁大喜,便一心一意練起功來,沒有一會,便進入人我兩忘之境。
等到數次執行已畢,天色又已大明,正中天孔裡透下一股亮光,使得滿石室絲毫可辨,他舒了一口氣,從地上躍起,到孔下仰頭上望,但見這天孔甚是奇特,筆直直的向上,最上端只餘下碗口大小一處空隙,孔外白雲青天,隱約可見,雖然想不出何以在這山腹中會有這麼一處孔道,這麼一間石室,但估量高度,總在百丈以外,縱有蓋世無匹的輕身功夫,也是上不去的。
他立在孔下,越發顯得自己的渺小,造物神奇,一個人縱能無敵於天下,又豈能和蒼天萬物比擬,他不由得有一種痴想,倘能長遠住在這地穴之中,如像這位老前輩一般,無爭於天下,無事於人世,淡泊終生,默默以歿,說起來雖然有些冤枉,但在心靈上又何嘗不是一種享受。因為,這人世也未免太險惡太卑詐了,梁承彥和自己同門習藝,情如手足,也會為了半部劍諧,用出那麼可鄙可嘆的手段,自己去了一目,未必就死,他得那半部劍譜,難道就真的可以無敵天下了嗎?即算是,百年一過,亦不過是一坯黃土,一堆荒冢,連想如這石室中的前輩一般,獨佔如此玄妙寬廣的埋骨石室,也不可得,那又是何等可笑可憐的事啊!
悵然良久,方一遊目,陡然間看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