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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門狠狠地一關,乓的一聲將我關在外面。那一瞬我覺得一盆看不見的冰水從我背後猛地向我潑來。�
我垂頭喪氣地下了樓,坐了輛“祥子號”在夜幕中垂頭喪氣地往回走。我實在氣憤她居然說我“糾纏”她女兒!這種人也做了人民教師!白白地給她洗了回腦!她居然還說我的腦子有毛病!讀者老爺,您給評個理,到底誰的腦子有毛病?�
突然一輛摩托呼嘯著、發瘋般地從街對面風馳電掣而去,在一瞬間我猛然看見舒怡的臉疾逝而去,還來不及叫她的名字,他們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此後兩天恰好是週末和週日,我窩在家裡,呈現出地震前夕老鼠的那種症狀,整整兩天卻一直沒等到舒怡的電話,也沒有等到我設想多次的和白成富來次中世紀似的決鬥。我吃了晚飯就火燒火燎地往學校趕去,一路上我還堅信她一定會改變主意。�
剛到宿舍樓下,我就聽到幽幽的鋼琴聲,我仰頭一望,舒怡的窗外正潑灑出一片亮光,窗簾上投射著一個扭曲的身影,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大忽小地漂浮著移動著,光頭光腦地一眼我就認出那是誰。我剎時感到血液急驟衝向腦門而心臟卻迅速墜落,一時頭昏眼花差點跌倒在地,我撐住樹杆站在那裡不知是上樓還是離開。待我稍微清醒過來,我能聽出舒怡正在彈奏的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秋日的私語》和《威尼斯之旅》,往昔讓我如痴如醉的曲子此刻就象噪音一樣令我心煩意亂。一曲終了,他們歡快的笑聲和擊掌聲又飛出來了。我眼睛裡溼潤起來,我木然地在黑暗中〖HTK〗佇〖HT〗立了不知多久,終於一咬牙轉身離去,我尚未完全泯滅的自尊心命令自己不許回頭。一路上把一個空易拉罐踢得扭曲乾癟,滿街飛舞。�
晚上待到家裡的人都入睡了,我就悄悄開始打點行裝。我收拾了幾件T恤、襯衫、短褲,又放進了“隨身聽”和四盒磁帶,兩盒崔健的,一盒《唐朝》,一盒《黑豹》,這是我每次出門的必帶物。我把畢業證、身份證、邊境證、一家開而不發的經濟開發區給我的英語翻譯聘書、電腦列印的中英文個人簡歷等個人資料夾在《牛津英漢詞典》裡放進口袋。我帶了必需的洗漱用具。最後,我又準備了一些感冒清、康泰克、三九胃泰、瀉痢停、潤喉片、上清丸和清涼油之類的藥品,我知道潮溼炎熱的南方是個細菌肆虐極易生病的地方。最後,我又把一把碩大的、寒氣逼人的水果刀裝進口袋。那既不是管制刀具,又極有威懾力,可兼作防身之用。
我躺在那張陪伴了我二十多年的破床上又熱又躁無法入睡,夏日午夜的樓外大街上傳來納涼者嘈嘈切切的侃笑聲,不時又有酒瘋子鬼哭狼嚎的吼叫。我想起年邁的父母頓時淚溽枕襟心如刀絞,我確實愧對他們,覺得父母真是白養了我二十多年。我曾無數次拍著胸口對他們誇下海口:我要為他們僱個保姆,為家裡添一臺空調添一套真皮沙發,為他們各買一件皮大衣,我還說他們漂亮的兒媳婦自然會從天上掉下來踏破我們的門檻的……我還說,我遲早會走上領導崗位的,天哪,我還說我遲早會到京城去的……我羞愧得以淚洗面不能自己。我一骨碌爬起來,我在臺燈下草草寫下了給家人的信件,然後起身提著那個發白的牛仔包躡手躡腳地下了樓。�
蒙城城中心有座密林掩映的雛鳳山,雛鳳山山頂有座高聳的雛鳳亭俯瞰著全城,據說那披燈掛彩五光十色的亭樓就是這個城市的象徵。但確切地說,或在我個人看來,那座樓並不像鳳凰。因為鳳凰象龍一樣,本身就是純屬傳說、子虛烏有的東西,所以根本就不具有可比性。它甚至不像一隻母雞,倒象一隻巨大無比的青蚱蜢或一張麻將牌中的麼雞。想想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我忽發奇想地想去俯瞰一下這個城市的夜景。六年前我離家求學時曾和王文革、葉冬江一起在上面喝得昏天黑地酩酊大醉。我順著羅漢街到了雛鳳山的正門,爬了一段石階,我鑽進一片幽黑茂密、蟲蛾呢喃的松柏林。多少年來,這片松柏林裡不知發生了多少羅曼諦克的故事,也發生了多起駭人聽聞的姦殺案。我正有點發怵,果然就有幾對不三不四的男女抓扯著浪笑著走過我的身邊。�
雛鳳樓的鳳頭是個凌空茶園,晚上九點後不再營業。我沿石階上了山頂,喘了一陣氣,又登上了足有十層樓高的樓頂。我來到凌空伸出的鳳頭。我臨窗扶欄,極目遠眺。月光下,整座城市的上空被烏濁昏暗的空氣所籠罩,零亂的街燈閃爍著鬼魅般的光茫。遠方馬尾山山頭上高高聳立著火葬場的焚屍爐煙囪,陰森森地與雛鳳亭遙相呼應,它幾乎和鳳凰亭一樣高峻一樣氣勢恢宏。蒙城人怎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