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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誠悄然把鏡子揣到懷中,站起身,低聲徵求了一下張大明的意見,才划著第六根火柴,三人腳下小心地躲閃開地上的屍體,又向裡邊走去。他們想探索一下兩具屍體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肖雲一聲不響地跟在後面。
為了節省火柴,志誠總是摸索一段路後,才點燃一根,照照路,然後再摸索著往前走。可是,他們沒走多遠就停下來,因為巷道突然中斷了。
這樣的中斷志誠已經見過,它不是巷道的盡頭,而是發生了塌方,雜亂的石塊、煤塊阻隔了通路……
或許,可以象剛才似的把這裡打通,或許,那一面是另外一個天地,可以逃出去……
志誠心裡閃過希望的火花,然而只一閃就和手中的火柴一起熄滅了。
因為,他馬上就意識到,事情絕不那麼簡單。那兩具屍體可能就是從對面過來的,對面極有可能還有其他屍體,而且不止一具,如果這裡很容易拆通的話,那些人就逃出來了。再說,剛才有礦燈,現在手中卻只有這點火柴,用手指數了數,不超過十支。還有,已經二十幾個小時沒有進食,體能也支援不住了……
想到這裡,他忽然感到渾身無力。團聚的歡樂、失散的驚恐和發現屍體的驚懼,使人一時忘記了飢餓,現在,一切過去,飢餓及其產生的作用都強烈地顯現出來。
三人簡單商量一下,返回身向來路走去。按理,在井下,呆在哪裡都一樣,可他們誰也不想呆在這條巷道里。
往回走時,志誠才感到腳下發軟,身子發虛。肖雲和張大明肯定也一樣。但三人誰也不吭聲,堅持著往前走,走到屍體跟前,又划著火柴看了一眼,就急急走開了。好半天,終於走出這個巷道,拐出去後,志誠又划著一根火柴照了照,地下很乾爽,三人都長出一口氣癱在地上。志誠和肖雲坐在一起,披著大衣,張大明則一個人坐在不遠的地方。這時,三人都被飢餓征服了,好半天沒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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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半晌,還是張大明打破了沉默,用歉意的口吻說:“都是我的責任。要不是我,你們也不至於落到這種地步!”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了,此時,志誠已經沒有怪罪的意思。怎麼說呢,如果不來,怎麼能知道人世間有這樣的地方,這樣的生活,這樣的事情發生?肖雲說得沒錯,他是個有責任感的記者,為了這些素不相識的人,吃這麼多苦、冒這麼大的險來搞這種調查,還不足以說明他的為人嗎?現在,這樣的記者還真不是很多。有的記者滿足於完成本職工作,還有的搞什麼有償新聞,把手中的筆當做撈取好處的工具。別人不說,肖雲原來不就有一點嗎……自己如果和他早結識或者在一個單位,也許會成為好朋友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他對張大明說:“你別老這麼想,你也不是有意的,我一點都不怪你……哎,對了,我還沒有問,你不是被李子根的妹妹帶走了嗎,怎麼也被他們弄進來了?”
肖雲也奇怪起來:“什麼,李子根的妹妹,你不是說,是藏在一個礦工家裡被發現的,怎麼……”
張大明歉意地笑了一聲:“我那是騙你的。”對志誠:“這……說起來話長了。咱們在那個小山上分手後,是她把我帶走了,也怪我沒聽她的話,否則也不會這樣!”
他停下來,志誠好奇心起,把餓也忘了,急急催問道:“你說呀,到底怎麼回事?”
張大明沉默片刻,輕聲嘆口氣:“其實,也沒有什麼隱瞞的,就跟你們說說吧……你大概已經看出,她和我有點特殊的關係。確實這樣,我不但和她,和她的哥哥、也就是李子根,也有一種特殊關係!”
志誠和肖雲的好奇心更強了。
張大明慢慢地說著:“我曾經是一個農村孩子,和一般農民孩子稍稍不同的是,父親曾經念過幾年書,粗通文墨。可能就因為這一點,他對孩子的學習非常重視,無論家裡多麼困難,也想辦法供我們弟兄上學讀書。他曾經對我說過,只要你願意念,不管咱家多窮,我就是頭拱地也要供你……啊,說遠了。當時,李子根兄妹和我家是同村,李子根比我大兩歲,二妹比我小兩歲,可以說,我們是互相看著長大的。”
“按理,這樣的關係應該比一般人親密些,用句俗話說,叫‘光腚娃娃’,可事實卻不這樣,我和李子根——對了,他當年叫李根子。我和他一向水火不相容。我在學校裡學習很好,幾乎學習委員的位職總是我的。李子根正相反,在學校裡以頑劣出名,不好好唸書不說,遲到早退曠課是家常便飯,打架傷人更是時有發生,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