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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很難再以直線落下,山風像滾下坡去的大石頭,吹得身旁灌木難以支撐,宛如捂起臉來哭泣的小姑娘。氣溫的急速下降,會使雙臂哆嗦,不利於狙擊射殺。我彎腰弓背,抱著狙擊步槍,撿些植被茂盛的坡面,利用綠色偽裝潛伏下去。
葦蕩的面積很大,幾乎延伸至山腳下。隨著植株的稀疏,很難再找到茂盛的坡面向下奔跑。抽出後腰的朴刀,砍倒一棵高兩米寬一米的矮灌,遮擋著身子用跳躍式前行,每跑十米暫停一下,透過移動偽裝,前行二十分鐘,沒入綠海般的葦蕩。
一朵朵葦絮像成熟待嫁的女人,含羞低著俏臉,隨風動搖擺著,無數託頂葦花的紫色莖杆兒,細細密密切割視線,使人無法望眼欲穿。
兩個海盜估計仍蹲在前面的葦蕩裡,謹慎觀察著山頂那個暴露的狙擊死屍,期望同隊的狙擊手破解困境。貼著葦蕩的邊沿,我躬身急速奔跑,往綠海里面猛伸。
呼呼的山風,噼裡啪啦的雨滴,令四周噪聲不斷。偶爾幾隻相依取暖的野鴛,被我擦肩而過時的綠臉嚇的撲天而去,它們見我瞪著佈滿血絲的眼睛,即使跨越物種,也能感到濃烈兇狠的殺氣。
腳下的軟泥異常柔滑,是湖泊水位急速下降裸露出來的灘塗。抄過身後的阿卡步槍,平端在胸前,試探性的朝前走著。每當細長濃密的葦葉纏繞住我身體,不能繼續邁進,我就拔出小腿右側的匕首,割斷這些柔軟的水植。
繞到葦蕩大後方,削下一把葦莖,斬成筷子長度,橫咬在嘴裡,一是減弱產生的呼吸聲;二是保護臉頰不被蒿草割傷;還有更重要的作用,干擾敵人看到自己第一眼時的思維,導致其延遲反應。
我把一隻匕首固定上槍管兒,另一隻匕首仍儲存在右小腿外側,保證貼身戰時及時拔出,刺入敵人身體。端起閃著寒光的刺刀步槍,蹲低身子在葦蕩中朝前搜尋。假如直線靠近隱伏的敵人,不但容易錯過對方,反而使自己暴露在前面。
葦蕩寬兩百多米,我以Z形線路向前推進,既不錯失敵人,又很好的保護了自己。這會兒的雨,更像細密的針線,扎進柔長的葦叢。我儘量將身體蹲低,防止葦蕩中飛出齊腰的子彈,被織網式的後防射擊命中。
推進搜尋非常危險,行動起來需要謹慎再謹慎,所以速度慢很多,走了半個時辰,剛接近葦蕩中央。忽然,一陣強勢的山風從葦叢深處吹來,彷彿無形的大手,愛撫過動物的毛髮,將所有細長的葦杆壓的幾近彎折。
狼皮背部的綠布條,給山風掀起得瑟瑟直抖,小著自動步槍。
他倆保持平行,相隔五十米距離,無論進攻還是後退,彼此可及時有狼帽使勁兒貼頂在後腦上。我急速前趴,顧不得腳下是泥還是水。前面遮掩的青紗帳,彎腰鞠躬似的,集體朝山坡傾斜,前方四十米處,兩個身著迷彩的海盜,正蹲在葦叢中舉效的協同作戰。山風過後,眼前的葦蕩又恢復了高度,遮擋起前方的視線,只剩一片細密的翠綠葦杆兒。
兩個傢伙總擔心子彈會從高處飛來,擊中自己的腦門兒,便將注意力全部鎖定在山頭,尤其那個死屍狙擊手。我咬緊橫在嘴唇上的葦莖,如一條長滿綠毛的鱷魚,朝右翼蹲藏的敵人爬去。
死亡前的慘左翼的敵人不知有沒變化位置,但右翼這個傢伙,看似很恐懼狙擊步槍,不敢隨意挪動位置。那個被狙射中屁股的海盜,應該就死在他前面十米叫與血流噴湧,嚴重嚇到這個海盜。有時候,殺人與死亡並不可怕,戰場上最容易使人崩潰的禁區,是騎在生死之間的一條線上。
這片植草茂盛的湖岸,很容易隱藏起來逃命,山頭上的狙擊手有多少個,兩個海盜不清楚;若在葦蕩中跑動,能否被狙擊準鏡捕捉到,他們也不清楚。
此種局勢,自然使兩個傢伙矛盾萬分,包抄上去狙擊手遲遲沒有動靜,不能判斷隊友是生是死。這些對於戰鬥心態,都是殘酷的。
伏在泥水上的四肢,根據風向和降雨的遲緩,不斷變換著速度,一點點的朝這個卡其色迷彩的海盜逼近。爬到敵人身後四米時,我停止下來,鼓瞪著充血的眼珠,靜靜端倪即將死在手裡的獵物。
這傢伙兒的注意力,仍集中在遠處的山頂,沒意識到自己被反包抄的可能。現在,我只要對準眼前這個縮著脖子的後腦勺,輕輕釦動阿卡步槍的扳機,便可打飛他的頭蓋骨。
有一種情況,我必須充分考慮,右翼的那個海盜,一旦聽到槍聲,能立刻判斷出遭受了阿卡步槍的包抄圍剿,他或許朝我這裡胡亂開槍,或許潛逃到其它位置,對我而言都是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