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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以木條釘了簡單的門檻。木槿奔得急,腳下又不穩,居然被門檻絆了下,險些摔倒。沈南霜正立在旁邊,猶豫著要不要伸手去扶時,木槿已自穩了身,繼續向那黑袍公子走去。走得卻已無法快捷,蹣跚如剪了翅膀的孤雁,努力走向屬於它的群落。步步艱難,偏要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她甚至沒有發現,自己腳下的繡鞋已在絆倒時脫落在地。她正赤腳踩著遍佈石子和野糙的地面,竟完全沒覺出細嫩的足底被割裂的痛楚。黑袍公子忽然間覺得心頭也有什麼割裂了。微微模糊的眼前,依稀是當年那個拿著竹竿去敲青梅的小公主,鼓著包子似的笑臉圍了井欄跟著他奔跑笑鬧。他飛身掠起,從木槿身畔奔過。木槿便頓下身,淚痕斑駁的面頰有些許愕然。黑袍公子已彎腰撿起那繡鞋,站回她跟前。木槿只覺他更高了,高得兩人對面站著,她得仰著頭才能看到他。黑袍公子靜靜地凝視著她,片刻,才拿他滿是繭意的粗糙手指輕輕拭去她眼角滾落的熱淚,一彎腰將她抱起,如小時候抱著那四五歲的小女娃那樣輕便小心。他將她放到山石上,垂下赤。裸的足,拿他質料珍貴的衣袖去擦拭她足上的血跡和塵土,然後握著她的腳踝,小心為她穿上繡鞋。他的手掌寬大,手指剛健有力,但握著木槿那小巧膩白如凝脂般的秀足時,卻又異常地輕悄柔和,如捧著一件精緻易碎的絕世珍寶。木槿低眸瞧著他,凝噎無聲,低覆的黑睫如被雨水打溼了的鴉羽。她想喚一聲&ldo;五哥&rdo;,卻覺嗓子被堵得結結實實,乾涸如淤滿了風沙,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來。來的正是她的五哥,蕭以靖。不曾送親、不肯親眼看她出嫁的五哥,卻不得不眼睜睜看著她和她的夫婿洞房。再替她將衣裙上的灰塵拍了拍,蕭以靖才立起身來,靜靜凝視她片刻,忽一張臂,寬大衣袍已裹住她單薄的身形,迅速將她攬住,運起輕功來,向微透清光的東方飛奔而去。他一起身,立見十餘名黑衣高手自密林間躡蹤而去,不遠不近保持著十餘丈的距離跟隨保護。沈南霜瞧著這一干人離去,很快消逝於霧氣瀰漫的山林,獨留她一人立於薄薄晨煦中,只覺林中的霧氣成團成團裹著自己,淒冷的露水甚至從林梢滴落,飄到她的面頰,涼得沁骨。她有些不敢相信太子妃就這樣走了,而且是跟一個看來久已相識的男子離去。那樣曖昧親密,儼然忘了木屋裡還有她中毒未醒的夫婿。沈南霜很為太子不值,然後想起獨寢在木屋中的許思顏,連忙抱起摔在地上的瓦罐,瞧著還有小半罐水,遂提進了屋子。木屋裡的火堆早已熄滅,唯有夜明珠兀自散著柔和的白光,照出火堆灰燼裡一處人體摔倒的痕跡。想來木槿起身時手足無力,走柴火餘燼邊摔了一跤,才會在衣裙上留了殘灰。沈南霜將夜明珠移到土炕上,正見許思顏安然臥在炕上,雖未及穿衣,卻覆了件外套,下邊又墊著她的外衣。這樣的初秋時節,倒還不至於著涼。細看他額際鼻尖,尚有汗珠未乾,胸前亦盡是濡溼汗意。默算時間,方才應該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想來他也累得很。她這般想著,更是心疼又心酸,忙取帕子擰了水,為許思顏拭額上身上的汗水。即便她是他最貼心的女侍,也絕少有機會這樣近距離地觸碰他。他稟承了父親的雍容俊美,卻不像父親那般文弱。久經鍛練的肌ròu結實而有彈性,即便在睡夢裡,撫上去依然有著令人沉酣的男子氣勢。沈南霜透過薄軟的帕子感覺出他的體溫,不由地伸出指尖來,輕輕在他肌膚上摩挲。這樣尊貴無儔絕好無雙的男子,是多少千金閨秀的夢中良人?而他,會是她的郎君嗎?帕子不知不覺地丟開,她靠了上去,大著膽子去撫他的胸膛,傾聽他的心跳。而她自己更是忍不住地面紅耳赤,身上陣陣發燙。她終究臥到了他身邊,攬住他的脖頸,輕輕地親上他的面頰。&ldo;木槿……&rdo;睡夢裡覺出有些異樣,許思顏唇邊恍惚彎出一抹倦怠卻滿足的輕笑,側身將她擁住。沈南霜僵住。許久,她才敢仰一仰頭,再親向許思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