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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她已瞅準其中一條，紮了下去。水花飛濺裡，樓小眠的眉心不自覺地跳了一下，清寂眸光飛快從她面龐一掃，似有幽深漩渦淡淡旋過。木槿渾然不覺，夠著因太過用力而擲得稍遠的竹竿，拔出，帶起一串汙濁淤泥，迅速泛了滿溪的濁黃。而提起的竹竿上，卻空空如也。木槿怔了怔，嘀咕道：&ldo;明明應該扎中的！&rdo;樓小眠見狀，正走近她時，木槿已道：&ldo;樓大哥往那邊去吧！看我這邊水弄濁了，別累得樓大哥也抓不著魚。&rdo;樓小眠失笑，&ldo;放心，我不跟你搶魚！&rdo;話未了，木槿又出手，長長竹竿飛快紮了下去。手上感覺，分明已經扎中。她不覺得意笑道：&ldo;這回總扎著了吧！&rdo;嘩嘩水聲裡，竹竿提起，果然紮了一個極大的物事。赫然是隻朽爛得不成樣子的破靴子。木槿傻眼。樓小眠擊掌笑道：&ldo;好魚！好魚！好大一條魚！&rdo;青樺等怕木槿著惱，原隱忍著不肯笑出聲來，聞言也不覺大笑。木槿漲得滿臉通紅。可惜她的樓大哥清雅無雙，說什麼都該是對的，她想惱也惱不起來。正有些喪氣時，只見樓小眠手中竹竿一閃，還未看清魚在那裡，便見竹叉頂部扎著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鯽魚。織布已匆匆尋了個魚簍子過來，見狀連忙上前，將那大鯽魚取下，笑道：&ldo;一碗魚湯有了！&rdo;樓小眠攜了木槿沿著岸邊走動，輕笑著指點她道：&ldo;木槿，叉魚不能沿著你看見的方向去叉，而得對著魚的下方叉才能叉中。&rdo;&ldo;下方？&rdo;&ldo;因為水會給你幻覺。譬如你用筷子放入盛滿清水的碗裡，那筷子便是彎曲的。你所看到的筷子在水中的位置，會比實際的位置高。所以你要記住，要破開迷惑你的幻覺，透過對手給你看的目標，找準實際目標所在的位置，紮下去！&rdo;&ldo;啪！&rdo;水聲響過，木槿手中竹叉紮下，利落提起，一尾大鯉魚赫然在竹叉上拍著尾鰭。&ldo;果然……不難！&rdo;木槿揚唇，這圓圓臉兒上一對酒渦盛如夏花，說不出的燦爛靈動。織布等一齊喝采。樓小眠亦擊掌而贊：&ldo;孺子可教也！&rdo;木槿做了個鬼臉，繼續尋找目標時，只聽樓小眠在後繼續道：&ldo;不僅水裡的物事會看起來比實際的位置高，連水位都會看起來比實際的淺。看著淺淺一汪，深不過數尺，一旦陷入，可能是沒頂之災。木槿，不要小看任何人，任何事。&rdo;木槿一凜，回頭看向樓小眠，只見他笑意清淺，黑眸清亮，正溫和地凝視著她。她便又是一笑，一雙大眼睛彎作了月牙形狀，&ldo;謝謝樓大哥提醒！&rdo;可她到底還是疑惑，&ldo;樓大哥怎會對這水和魚這麼瞭解？你的兵書史書裡沒這個記載吧？&rdo;樓小眠靜默片刻，答道：&ldo;小時候我曾被仇家追殺，無衣無食，就想過用叉子叉魚吃。不過那時力氣小，眼力差，老半天才能扎到一條，隨便生個火半生不熟吃了，便覺得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叉得多了，便琢磨出一些規律來。&rdo;木槿只聽他說過自己是孤兒，聞言不覺頓了身，問道：&ldo;你仇家是誰？怎樣的仇恨，連個小孩子也不放過呢？&rdo;樓小眠輕笑道：&ldo;很久遠的事了，其實我也記不大清了！&rdo;連叉魚的細節都記得，又怎會不記得自己仇家是誰？木槿瞅樓小眠一眼，見他唇角含笑，眸中卻有顯而易見的蒼涼如雪，一時竟不敢再問。轉頭再去叉魚時，水流嘩嘩聲中，卻聽樓小眠恍如夢囈：&ldo;我曾在數九寒冬藏於水下避敵，再上岸爬行於雪地……雖勉強活了下來，但身體……卻徹底毀了……&rdo;木槿手一顫，居然又叉了個空。回頭看時，樓小眠正笑得若無其事。有水珠恰閃在他濃密的眼睫，亮晶晶的宛如淚珠。&ldo;樓大哥，你沒事吧？&rdo;她小心地問。&ldo;若我有事，還能好端端站在這裡？&rdo;樓小眠淡然而笑，指著水面道：&ldo;看你，魚又跑了！&rdo;木槿忙轉過頭，全神貫注繼續抓魚。而樓小眠依然笑得亮晶晶的，沉靜地看著她忙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