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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楚臉色依舊很平靜,信使卻覺得似乎忽然有寒氣罩下,他激靈靈打個寒戰。
“西凌行省總督對上府兵有轄制之權,北嚴被圍,總督有權知會上府兵一併出兵,為什麼沒有立即出兵,反而要千里迢迢上京請示?”
“小的……小的不知道……”幾番對答之後,信使語氣越來越謙恭。最初的憤怒過去,此時他也隱隱感覺到面前人雖然年輕,但自有非凡氣度,那種久居人上的氣質,非位高權重者不能有。何況還對軍務如此熟悉。
容楚的目光銳利地掠過他的臉,心知一個小兵信使也不可能知道太多,信箋一眼掃過,內容早已記在心裡,他目光在“北嚴府尹張秋力抗巨敵,以身殉城,北嚴城典史副手太史闌向外求援。”這一排字上掠過,隨即對周七招招手。
“這行字,改了。”他道,“去掉張秋殉職一事,抹去太史闌的名字。”
周七就好像要改的不是國家軍情只是學童塗鴉一樣,略點一點頭拿到一邊,交給一個護衛,不多時拿了來,手中的信封已經恢復原狀,連火漆位置都和原來一模一樣。
“遞給軍部吧。”容楚笑吟吟拍拍信使的臉,“想死的話,就告訴他們,信被改過。”
他微笑著一揮手,帶著護衛離開巷子,蹄聲響起,比先前更急驟地馳去,信使抖抖索索拿著信,望著夕陽光影下黑色的空蕩蕩巷口,直覺剛才仿若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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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尚書省門下兵部尚書求見太后於景陽殿。
兵部尚書手拿軍報,在殿外屏息靜氣等候,景陽殿門窗緊閉,太監都肅立在外,面無表情,緊閉的門窗內,卻似有低低的笑聲傳來,有時是男聲,有時是女聲。
兵部尚書望望猶自素白的門帷,以為自己幻聽了。
過了足足大半個時辰,裡頭才傳來一聲“宣”。
兵部尚書眼觀鼻鼻觀心地進去,留心不被光可鑑人的金磚地面滑跌,從他低垂的眼角,看見皇太后青金色繡團鳳的袍角,旁邊還有一雙靴子,黑色,靴邊一道杏黃螭紋。
兵部尚書頭垂得更低。
原來康王殿下在這裡。
皇太后的聲音聽起來淡淡的,按照慣例,這便是心情不太好,這又有點出了慣例,往常康王在這裡時,太后都很開心的。
尚書將軍報呈上去的時候,瞥了一眼太后和康王。發現兩人都很嚴肅,太后眼下還有淡淡的虛腫,似乎哭過?康王英俊的臉上一片漠然,兩根手指無意識地捋著自己修剪得極漂亮的兩撇鬍須。
想起剛才聽見的兩人的笑聲,兵部尚書又以為自己幻聽了。
“西番忽然繞過天紀軍和上府大營,圍城北嚴?天紀軍以那蘭山南線恐有大規模戰事為由,不願出兵。西凌行省總督請旨,以上府兵截斷西番後援,營救北嚴。”
宗政惠讀到一半,眉毛已經豎起,冷冷將軍報一擲。
“天紀軍和上府兵大營做什麼去了?兩大兵營三十萬,竟然給西番越過他們,包圍了北嚴?”
兵部尚書伏身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宗政惠聲音越發冷厲。
“天紀軍這些年當真越發桀驁!”她目中閃著幽青的光,“駐兵二十萬,便是那蘭山有西番軍出沒,疑心會有大規模戰事,不能出動主營,但北嚴被圍何等大事,圍城的西番軍隊據說人數又不是太多,為什麼就不能撥一部分軍力去援救?近在咫尺,重城被圍,他們作為西北唯一可以在本境內自行調動的外軍,居然能眼睜睜看著?”
“太后息怒。”康王一直默默聽著,眼神閃爍,此刻笑著打圓場道,“紀家久駐西北,掌握一地軍權,位高權重,唯因如此,紀家才分外小心,這也是忠於朝廷,忠於太后的一番心意。”
宗政惠怔了怔,明白了他的意思,康王是指紀家手握軍權,卻不肯擅自專權,行事謹慎,這說明沒有不臣之心,說起來,確實是件容易讓帝王安心的好事兒。
她臉色緩了緩,康王拈著小鬍鬚,悠悠地笑著,手不經意地擱在她身後的椅背上。
兵部尚書抬頭看了康王一眼——誰不知道你和紀家穿一條褲子?他家每年和你往來的信書夠裝一茅坑。
當然這話是不敢說的,康王是先帝的幼弟,也是先帝駕崩後,至今猶自在世的當朝唯一親王,別的不說,單就他能好好活到如今,那就是異數。先帝駕崩後,親王接連又死了幾個,偏他安然無恙,還很得太后信重,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熱,他家門檻每半個月都要換一次,生生被上門的人踩塌了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