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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慢慢恢復,眼神深思。
城樓上已經發覺不對,射了那麼多箭,一百人也射死了,那些人影還在底下搖曳生姿,城門領一揮手,準備帶人下來檢視,雜沓的腳步聲從石梯上方響起,火把的光影對映的城牆的鉸鏈上,延伸出一道青釉色的光。
太史闌掌下的虎頭鎖,輪廓已經極為清晰,她卻皺起眉頭,似乎有點焦急,更加全神貫注。
光芒移動,射在城牆中段,官兵馬上就要到,再不離開,縮在這後退無路的城門洞裡,就是現成的箭靶子。
學生們已經按捺不住,此時不走,是要等死嗎?都目光急切地看李扶舟,至於太史闌,他們是不看的,知道這個女人,她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
史小翠有點急,剛要張嘴,被李扶舟的眼神止住,隨即他站起身,擋在了太史闌面前。
蘇亞擋在了太史闌另一邊。
“她讓我等,我就等。”她道。
學生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熊小佳懊惱地搔搔頭,站在了蘇亞前面。
蕭大強立即站在他前面。
其餘學生也不再說話,嘆口氣,默默站住了,幾個最強的要留下來,他們勢單力孤地跑出去,還是一個死。
楊成左看看,右看看,目瞪口呆,“你們傻了啊,留這裡不是等死嘛,離開這裡找個安全地方不對嗎?走啊,快走啊。”
“對。你去找吧,”史小翠道,“我反正不好意思走。”
“走什麼走,留下。”蕭大強道,“不是太史闌,你這酒瘋子先前就醉到大牢裡去了,還談什麼逃命不逃命。你現在想丟下她,可以,以後別回二五營,看你一次揍一次。”
“你們會給太史闌害死的!”楊成跺腳。
“你走。”蘇亞冷冷道。
楊成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看所有人,沒人和他對視,眼底有緊張卻沒有猶豫,他覺得這些人真他孃的傻,寒門子弟的想法就是不可理喻,吃糠咽菜長大的他孃的就是腦子不開竅,咱們不屑於與之為伍真是再正確不過……
然後他默默地站到了史小翠前面。
“你幹嘛。”史小翠推他,“擋住我的光了!”
“臭婆娘!”楊成忍不住惡聲惡氣罵——不可理喻!
眾人繃緊麵皮,卻都笑了笑。
這一刻默默流動的溫暖。
太史闌並不知道此刻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危險近在咫尺,不知道李扶舟和蘇亞對她的信任,不知道學生們在為她冒極大風險,她只是在全神貫注,復原——毀滅——再復原——再毀滅——
一個艱難的過程,遠超她平日復原的艱難。
在以往使用復原能力時,基本上,物質越小,質地越柔軟,越容易恢復,越大越堅硬便越難,而在恢復過程中,是不能有其餘雜物混進去的,否則無法分子重組,最後出來的東西會四不像。
太史闌插進那鐵片,就是想因此撬開虎頭鎖,虎頭鎖和鐵片都是鐵質,在復原過程中,她沒有復原鐵片,而是在剎那間將它摧毀,粉碎的鐵沫子充斥在虎頭鎖鑰匙洞內部,頓時將鑰匙縫隙填滿,在此時她再進行重組,那麼當虎頭鎖恢復原狀時,裡面的鐵片也就成了……鑰匙。
這是哪怕想一想,都覺得無比艱難的嘗試,不僅要復原那麼堅硬巨大的虎頭鎖,還得在復原同時控制著毀滅鐵片,再復原鐵片重組……復原中包含毀滅,毀滅間轉化復原,以她這至今為止只嘗試循序漸進復原——毀滅——復原草根的水準,做到這個等於奇蹟。
但是她答應過,帶他們闖出去。
“他們在城下!”一個士兵奔到階梯底端,一眼看見了他們,大聲示警。
“嗖。”蘇亞的短箭刺穿了他的咽喉。
士兵向後一倒,喉間的鮮血濺滿青苔斑駁的城牆,幾乎是立刻,瘋狂的警鑼聲便響了起來。
大隊大隊計程車兵奔下,盾牌兵在前箭手在後,顯見得早有準備,規模人數,閃亮淬毒箭尖,看得人喉嚨發緊,一口口嚥唾沫。
此時如果逃竄,最起碼可保性命,此時留下,絕無生路。
有人緊張得臉色發白,有人不住嚥唾沫,有人兩腿控制不住發抖,生死之前,無畏也有限度。
但腿軟也好,腿抖也好,無人離開,人群密密,遮擋住最裡面的太史闌。
不離不棄,此間真義。
領頭的將官冷笑著,眼神詫異,他真是不明白,哪有這樣的闖城者,生生站在原地等被包圍,活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