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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
趙十三不說話了。
他怔怔望著太史闌,這筆直玉立的女子,他見過她面對孩子溫柔如春水,以至於忘記她是怎樣一個人。
此刻才見大難之前真顏色。
心裡知道她是對的,如果換成他的主子,十有八九也是這樣的做法,甚至可能更酷烈。
然而主子是名將,是軍事勳爵世家出身,縱橫捭闔從無敗局,狠辣的舉措來自於高貴出身無上權勢帶來的底氣。但這個女子,一介平民,無權無勢,她怎麼敢?怎麼敢?
怎麼敢衙門前怒捅河泊所大使,怎麼敢指揮民眾劈籠縱囚,怎麼敢當面欺詐一城之主?怎麼敢乍然出手要挾府尹,怎麼敢悍然下令射殺用平民做擋箭牌的敵人!
無畏至此,令人心生驚怖。
忽然便想起主子曾經和他說過的話——“太史闌超拔人上,心性狠絕,而又不失原則正氣,天生將帥之才,南齊得她,不知是福是禍。”
當初還不以為然,覺得主子對這女子是不是過於高看,男人喜歡了一個女人,總是看她無限美好。
可是現在……
他激靈靈打個寒戰,默然退後,安排護衛更緊密地保護住太史闌。
城頭上士兵在猶豫,都眼看著本地最高主官張秋,張秋被挾持,生怕被西番衝過來先砍了,急得對城頭拍手打腳,連連示意“射!射!”
滿弓,引弦,飛箭攪碎天邊的黑雲,化為黑色霹靂,穿刺向敵。
西番敵兵沒想到城上居然真的對著紛擾的人群射箭,猝不及防連連中箭,飛濺的鮮血令日頭失了顏色。
這些鮮血裡,自然也有普通百姓的,甚至他們的血還流在前面。
哀嚎慘呼聲起,狂湧入城的百姓們卻都靜了靜,城門前眾人回首,看同胞橫屍街頭。
近在咫尺的死亡力量,讓人凜然敬畏。
“趙十三,帶景泰藍先入城!”
趙十三抱著景泰藍急急而去,他走得太急,忘記先遮上孩子的眼睛,景泰藍趴在他肩頭,一眨不眨地看著前方。
那裡,倒臥著數十具屍體,有敵人,更多的是百姓。
屬於他的百姓。
這是近三歲的他,生平首次親眼看見大批次的鮮血迸射;看見他的敵人,那些長著同樣鼻子眼睛卻永遠不可共存的人們;看見屬於他的土地被踐踏,屬於他的人民被欺辱乃至殺害,那些倒落的人體,每道拼死的絕望的眼神,都似乎在望著他。
那些血似乎澆在了他的眼睛裡,再滲入心中,不知道哪裡被灼著,熱熱漲漲,潮流般激盪上湧,以至於他無聲無息,大眼睛泛出水光。
一生裡,幾乎無法看見的最可寶貴也影響最大的一幕。
他忽然抬腳,小小的腳猛蹬趙十三的肚子,大叫:“殺了!殺了!”
趙十三被小子忽然的殺氣騰騰嚇了一跳,轉頭看才發覺小子臉和眼睛都發紅。
太史闌回過頭來,注視著景泰藍,唇角忽然彎了彎。
她很少笑,所謂笑容也不過這麼淡淡一勾,然而唯因其難得而分外珍貴,雖然此刻風煙蕭瑟,血氣漫天,黑色羽箭和靛青敵兵作身後肅殺背景,這一笑,卻令人覺得溫存,覺得靜美,像看見雪地上深青鐵甲,旁邊斜斜開出一朵戰地玫瑰。
景泰藍忽然安靜下來,趴在趙十三身上不動了,趙十三趕緊將他抱進去,進門前匆匆看了太史闌一眼。
那一笑他亦難忘,極剛與極柔,力度與鬆弛,矛盾而又和諧的美。
或許真的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令主子另眼相看,才能令趴在他肩上的這個孩子,因她一笑便獲得安寧。
……
飛箭一射,西番兵果然安靜了些,一收狂妄之氣,手忙腳亂地尋找掩體,安排盾牌兵,他們出其不意以內應攻下北嚴,一路進城毫無阻礙,得意之下忘形,此刻才算知道,原來北嚴,還是有人敢於站出來的。
西番兵還想再抓一批百姓,但百姓們趁那一亂的時辰,或者躲入街巷屋內,或者直奔內城之前,他們面前出現了一片空白地帶。
“再射!”
又一輪箭雨,將西番兵面前射出一片白地,拉開了他們和入城百姓的距離。一大批百姓退入城內,卻有更多百姓,從街巷中奔出來,四面八方,試圖進入內城。
可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城門不能一直開著,真要等所有人入內城,沒有一兩天根本做不到。
真要所有人入內城,存糧吃不夠一